“阿芷,我思来想去。”小柳迎上去,“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我扮作你的侍女吧。”
“不是说,不许带侍从么。”君芷一脸迷惘的样子。
柳心瑶以至于急得哭起来:“那怎么办,这分明就是要对付你了,你就别管你那个傻子哥哥了行不行?皇子被俘是奇耻大辱,你就是把他救回来,他也一辈子都有了污点,别想再当皇帝,失去皇位,又曾经被俘,他自己也没有颜面再存活于世了吧?与其他自己回来上吊,不如让他死在那里的好。你别白白填进去了……”
君芷点头:“我也是这样说啊。”
柳心瑶凉凉的眼泪挂在脸上,“啊?”了一声。
君芷似是十分暴躁地将裙子捋了捋,再拿手将脑门儿一敲,“可这脑瓜这样死脑筋,也是没有办法。”
柳心瑶眼泪也忘了擦,愣怔怔地看住眼前这个人。
只见君芷又回身对她一笑:“对了,我的狼下山来看我了,在我床上,刚刚累着了,此时已然睡熟,我入城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看她啦。”
柳心瑶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还是懵懵然点了点头。
再走了几步,遇上了一身黑衣、冷眉冷眼的空珊。
“是你啊。”君芷笑一笑,“待会儿有劳你,帮我接应我那蠢哥哥,别我这里填进去了,那个弱鸡又被人下了黑手给宰了,这样我就白白牺牲了。”
空珊没有答复她的嘱托,反倒咬了咬唇,问:“你这样,可对得起在瀛洲山等你的狼?”
君芷点头:“对不起,以后我会好好爱她。再也不离开她。”
空珊亦是一愣。
城门打开时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遵照先时的约定,对方放人,这边的新娘子入城。君家兄妹在半道相遇时,君赭面露愧色。
君芷冷冷看着他,慢启朱唇:“皇兄。”
君赭无言。
“君芷欠你们的,可都还清了。”
一步一步,走向那城门之中,好似赴一场前世的约。
回首望时,空珊引领众军士已将君赭接回了营中。
而这边的城门两侧,有数十人分成两列迎接她,都是上了点年纪的中年妇人,个个儿穿着喜庆的大红,见了她时,整整齐齐将双膝微微一屈。末了一声儿都不言语,只管领着她往前。
城阙之中的高楼都不似东楚皇城中的模样。
北汉的亭台楼阁,线条偏于粗犷,较之于江南水乡的东楚,自是全然两样的了。
妇人引着她进了那城门不远,便有一乘马车等在那里,君芷不去细数那上边装饰了多少华丽的珠宝。只是有些疑惑,明明是个羞辱式的强娶,这些讨好谄媚的手势却又为哪般?
右边的妇人打起帘子,对她屈膝施礼。
其中一个上来搀扶,君芷便拂开那人的手,提着裙子自己款款登上车。
车轮滚滚,载着她也不知去往了何地。
及至从马车上下来,君芷一望,是一座危楼,上去之后普通人只怕是很难下来。不像后宫。兴许这北汉的皇帝,将她诓进局来,不会让她即刻赴死,只想对她慢慢折磨,所以打造了这样一座精致的牢房。
进城是黄昏时分。不多时便入了夜。
新娘子坐在这楼台的一方高高的石凳之上。脚丫子晃来晃去,没半刻安分。
有脚步声在那台阶之上响起,也没能让她改变一下坐姿。
从月光投射出的影子来看,来人身形窈窕。
来人止住了脚步,君芷也并不则声。听那人先开口道:“你原本,没有这样活泼。”
君芷背对着那人,咯咯笑道:“北汉的皇帝,倒是身姿翩翩,不像东楚和齐国的国君,都是肥头大肚子。”
来人又走了几步,来至她跟前,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逼视着她的眼睛,“我不是北汉的皇帝。我是谁,你认不出来么。”
君芷面上的笑容不改,依然笑盈盈地望着她:“狄也。”
来人颔首,低头,眼神拂过自己的左右肩,“这北汉长公主的身子,我用着觉得不大舒畅。”
“既然用着不舒服。”下颌依然被捏着的人咬牙开腔,“不若还是回去,乖乖地做那被镇压的魔君,可好?这世上的一切,都不欢迎你。”
狄也脸上一个凄恻的微笑:“你不知道,镇妖台下有多么冷,多么黑,多么孤独。我受够了啊。”说着,手指缓缓地抚过君芷脸上的肌肤,这简单的轻触,却让被碰到的人战栗,“你来了,真好,这张脸,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此刻总算又到了我身边。可你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就不怕我受了刺激,再出去杀人么。”
长公主的声音十分好听。但是在月色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暗藏的威胁,却让人觉得那是来自地狱。
君芷笑道:“我又不是她,不会被你这些不要脸的裹挟所绑架。你声称爱了她千年。却连是不是她本尊,都分不清楚。还顶着个魔尊的名头。这说出去,不是笑死人吗?”
长公主的丹凤眼眯了眯,语声里充满了快活的笑意:“我岂会不知。你来了,只会更好。”顿一顿,“我也和你说了罢,这长公主的驱壳太娇弱了,用着不方便。君芷,也不会爱上这样一个陌生人。但是你,就不一样了。”说着,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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