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狼委屈到一万分。破了那魔头的掌控,还反将一军,本让她有点小骄傲,可按长公主眼下这情形,压根不认识她,一来让她有了吹牛的嫌疑,二来,不知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又在玩什么鬼把戏,恐怕是为了赚君芷入局。不论怎么看,情势都对自己大大地不利。因此不等对面的人答言,立马又道:“你信我好吗?”
君芷摸摸她的头,“信。”顿了顿,“魔君兴许还占着这位的肉身。这还好办。但假若她又逃脱,找了别的人寄居,那么,事情就比较棘手了。”
楚颜垂了垂眸子,“叔叔,她是不是已经没办法靠自己活着了?”
君芷望向远处,一面摇头一面道:“西凉国师那‘金身养魄’的法子虽然效验,却在半道让师尊搅了局,大大受了一次挫折,其后那国师又让小柳给除了,经这两桩意外,除非再给她一二十年,再供奉一座‘金身’,辅以法力高深的魔道中人以鲜血献祭……否则,一时半会儿,她是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本尊临世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瀛洲山那边如今都安静了。
这样的魔尊,与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她,已经相去太远。说是不足为患也不为过。据空珊推算,吴常月不再在瀛洲山上坐镇,只让门中弟子多加留意,便再度云游而去。
“可对于咱们来说,眼下的情形是很危险的。”君芷对着小狼蹙眉,“狄也若不再是长公主,那她此刻便有可能是你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狼微微张了张口,忽然上来抱住了她。
君芷莫名其妙:“怎么?”
狼低低道:“多亏叔叔有先见之明。”她指的是昔日君芷用一棵小小的细藤来训她。
君芷会意,拍拍她单薄的背脊,长叹一声,领着她回了帐内。
与那长公主再度照面,君芷便感叹,狄也虽然沦落至此,品味还是在的。
女子浑身气度高华,此时坐在那里依然恢复了宝相庄严。
想必趁她和狼出去说话这阵子,早将周遭打量了个通透,转眼之间整个人变得极之淡定。此时拿一双镇静的眸子看着君芷,缓缓道:“此乃军营,你这帐内的战甲擦得锃亮,你的身形,却又是女子,这样说来,你,便是东楚的九公主——君芷无疑了。”
这番言词倒是无端让君芷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你们将我和我那弟弟虏了来。”长公主心如明镜台,“无非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天下纷争,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想求你的,只有一样。”
君芷有些无言,虽然说兵不厌诈,但对方显得如此通情达理,她毕竟有些赧然,因点头道:“你说。”
“本宫与那不成器的皇帝弟弟被俘,是尔等用邪术辅助,方才这样迅速得逞。”长公主挺直了脊背,“但这一点上,本宫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凉汉不仁不义在先,你东楚奋起反击,也是人之常情。我若痛加指责,无异于五十步笑百步。九公主以世外高人的身份回朝,执意领兵出征,只怕也是为了一劳永逸的缘故。我信你不是为了权位。我不求别人,只求你,也不多奢望,只求你一件事。但求你,不要伤了本宫的小侄子。”
言毕,潸然泪下。
狼在一旁尴尬地咳嗽两声。这个长公主,与在城楼上看到的那个,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
君芷默然,半晌道:“在下不伤稚子,公主可以放心。”她也明白过来,眼前的,绝对不是魔尊。魔尊,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那魔头已经再度选了旁人作为寄居之所。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离开了,并未伤害长公主的性命。
这与传闻中她嗜好杀戮的作风略有出入。
长公主的侄子虽然年纪幼小,为人却至纯至孝。一旦国君有恙,这小太子便会监国。只要用他父亲作为人质,令他开城投降,大事必成。
这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君赭耳中。忙忙地用人质唤开了城门,君芷得知后与狼赶过去,还好来得及制止他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君芷尚未质问于他,君赭反倒先开了口:“九妹得此重要人质,竟不报与为兄知晓。”
君芷淡道:“我不报与皇兄,皇兄不也还是快人一步么。”
君赭被噎了一噎。
“这城池都是皇兄的。”君芷抬手指着城阙。
君赭没则声。此谓之,闷声发大财。虽然受降的是他。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若非君芷先前在此苦战数月,北汉的监国小太子再仁孝双全,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束手就擒,负隅顽抗才是可以料想的局面。君芷早就说了,要将天下交付在他的案前,如今,算她说话算话。
“我只向兄长要几个人。”
她要的不是别个,正是长公主与她的侄子。
将他二人带走,软禁在普救寺的寺院内。
长公主住的那间屋子,窗棱和门缝上横三竖四贴满了符咒。都是小柳求空珊帮忙写就。
听说那长公主曾被魔尊附体过,她竟毫无礼仪可言地盯着人家看了小半天。
为着害怕魔尊棋高一着,假意退隐,实则并未去远,还藏在长公主这里,便用束缚咒将她再度出世为祸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柳心瑶一面贴那些个符咒,一面叽叽歪歪:“万一你的灵力不够,写这么多还是压制不住别个,那我,咳咳这算不算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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