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碧落的眼睛落在了曹家小姐的白鞋上,那鞋面微湿,还有些灰。
曹家小姐却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无论坐在哪里,南宫碧落都端端正正,腰板挺直,身上气质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公服在身,仿佛披着骄阳下的风雨尘土,捕服的颜色是冬季里的一抹暗红,南宫碧落的眼睛是一汪深邃的碧湖。
“南宫捕头。”曹雨安嘴角带着笑,眼睛看着南宫碧落,明亮生辉。
“曹小姐。”南宫碧落回了招呼,招呼过后就不见人说话,她总觉得曹家小姐看她的样子有些奇怪。
南宫碧落毕竟镇定得快,她先发制人:“曹小姐,既然刚才你就在客厅外,还把我请到这里来,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说吧。”
“你怎知、”曹雨安微微惊讶了一下,话一出口便有口莫辩,她刚才的确躲在门外偷听南宫碧落和她爹的谈话,只先她们一会儿回来,没想到南宫碧落一下便看了出来。
“南宫捕头,闻名不如见面,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南宫碧落皱了皱眉,然后笑道:“呵,我难道是多了一只眼睛、两个嘴巴不成。南宫碧落就是一个捕快,没什么特别。”
曹雨安捂嘴笑了起来,眉眼皆弯,“可是若非迫于生计,不会有女子愿意选择去做这种苦差事。你的传闻我听人说了很多,十分钦佩,今日见面,更觉得你与众不同,有心相交。”
南宫碧落颇感无奈,什么时候她也这般受欢迎起来?“我不过是承父业,兴趣在此罢了,也没有什么值得钦佩。外人传言多有些言过其实。曹小姐都是听谁说的?”
“一个朋友。”
“朋友?哪位朋友?”南宫碧落有预感这个朋友是谁了。
曹雨安也是明白人,笑了笑,道:“我知道南宫捕头今日为何而来,不过今日我想以乐会友,待南宫捕头听完一曲后,再行发问如何?”
南宫碧落有的是耐性,作了个请。
曹雨安便拨弦弄琴,嗓音低唱,一首《木兰辞》唱来。
说的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表达的是女子的英勇无畏、善良勇敢、机智热血,巾帼不让须眉。
曹雨安生得温婉,唱词时目光却锐利,尤以唱到‘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目光最为锋利。
一曲毕,曲水称赞叫了好,南宫碧落含笑不语,又是一个有追求,有思想抱负的人。
“南宫捕头,我弹唱得如何?”
“想不到曹小姐温婉的皮相下竟然藏着一颗热忱的报国心。”南宫碧落不评琴艺嗓音,只道了曹雨安的心思。
曹雨安坦诚道:“大明王朝,百年基业,太祖建国,平定四方,然边疆四地仍有隐患,现今朝廷却多有腐败。可惜我只是个只懂舞文弄墨弹琴谱曲的弱女子,不能出朝拜官,也不敢像南宫捕头一样率性而行,为民伸冤请命、惩恶扬善。”
“曹小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不在官场,就少谈时政。而且、有些事有心便有回报,不必拘泥。”南宫碧落觉得曹雨安也是个特别的女子,非是一般小女子的心态,倒关心起家国来了。
曹雨安摇了摇头,叹息:“父亲拼搏了大半生,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我健康安乐。我做惯了听话的女儿,再难有所抱负。唯一出格的便是那次和玉飞花同游的三日了。”
南宫碧落见她终于说到了正事,也便安静聆听。
“你的事我早有耳闻,但真的详细听来,还是那三日与玉飞花同在外打听来的。你也不用好奇我对那玉飞花的态度,他那三日里——对我温柔体贴,也很客气,陪我做了些平日里想都没过的事,便安全送我回来。倒是父亲非要将他法办,让我为难,不得已才绝食相逼。”
“他对你什么也没做?”南宫碧落觉得哪里不对。
曹雨安眼神有了一些躲闪,避开了南宫碧落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南宫碧落眉头皱起来,她不知道这摇头是做了出格的事,还是没有做?
想到此,她让曲水也下去了,然后看着曹雨安柔声道:“如果曹小姐信得过我,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他要是真的对你做了些什么,我一定把他抓来,女子名节马虎不得。”
曹雨安在南宫碧落的目光下红透了脸,小心翼翼地瞄着南宫碧落的神情,垂首轻语道:“如果我说那些事都是我自愿的,你还要抓他吗?”
话说到这份上,再问那些事是哪些事就有些难堪了。
“你!”南宫碧落脸色沉了下来,看着曹雨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有着家国情怀的女子竟然会如此糊涂,还是那玉飞花真的特别会哄骗女子?
南宫碧落到底没对曹雨安说重话,只是道:“曹小姐,我会抓他。不能因为你的自愿,就放任他再去祸害别的女子。这次他招惹的是你曹小姐,你不计较,他可能还会去招惹别的人,他头上始终悬着一个采花贼的名头。事关女子名节,不能让他为所欲为,谁也不能保证他以后会不会被捕,到时他再供出来你们的事,就是二次伤害。无论是作为女子,还是捕快,我都得将这个玉飞花抓捕归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的落网伤害到你们。”
“曹小姐,请你详细描述一下玉飞花,以及你们相处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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