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受不受罚的事。
南宫碧落本想这样说,但看着一脸倔强的凝烟,尤其是那双与风飘絮极为相似的眼睛,不由得轻声叹息,然后背对着凝烟蹲下了身。
“走吧,这里也不宜久留,我先送你回去。”
凝烟看着蹲在面前的女捕背影,轻咬唇不动作。
南宫碧落回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却耐心柔声道:“你要是被人发现,风月楼的秘密也许就藏不住,我不会再追问什么,但总要回去和风老板说一声。上来吧,你现在还走不了。”
凝烟听了,只好朝女捕脊背轻轻靠了上去,当南宫碧落一个用力站起身,她本能用双手环住了南宫碧落脖子,随后赶忙又松了力,扶住南宫碧落的肩。
南宫碧落也没在意方才那一勒,稳稳当当背起了凝烟,就朝风月楼方向而去,起先还飞了一段,但估摸着天快要亮了,也怕被人发现,就选择了小巷子走。
凝烟也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子,细若蚊声地道了一句:“谢谢。”
南宫碧落扯了下嘴角,还真不敢担这一声谢。她小心走在暗巷,在太过安静的环境中,轻声问道:“秦姑娘,你非要亲手杀了薛丁不可吗?”
凝烟只回了八个字:“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南宫碧落能感觉到凝烟乱了的呼吸以及肩上她捏紧自己衣裳的手,她在想风飘絮不告诉凝烟薛丁的下落,也许就是想让她自己走出阴影,可仇恨是能蒙蔽一个人的心的。
“可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因为报仇而让自己涉险,生命是太宝贵的东西。”
女捕的声音很温柔,凝烟眸光闪烁了一下,倔道:“我不在乎。”
“可总有人会在乎,你不孤单,也不是为了仇恨而活,你的人生可以有不同的选择,这个可以由自己做主。”南宫碧落掂了一下,将有些下滑的凝烟重新背好,让她不会难受。
“你很喜欢说教?”女捕与风飘絮说的话有些相似,感觉却有些不同,凝烟不得不承认被南宫碧落背着能感觉到一种安心,“我不喜欢听。”
南宫碧落笑起来,“呵,大概是我年龄比你大一些吧。”
凝烟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她试着抱住南宫碧落脖子靠了上去,不知道能不能减轻一些重量。
南宫碧落也不再说话,有些理解为何风飘絮总放心不下风月楼了。她们早出生几年,早见到了世上的悲欢,如果可以不希望有人走弯路,但左右不了别人的人生。
这边南宫碧落带着凝烟往回走,那边早就离开的风飘絮却带着司礼监的人转了大半个京城,但旧伤尚未完全复原,加上服下化功散解药没多久就硬接王瑾一掌,早就气血翻涌,脚步虚浮,再不回鸣玉坊,要是晕倒在路上就糟了。
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鸣玉坊,眼见天际泛白,她不由分说就翻入了一道院墙,脚下一软倒在了墙角。
她眼前有些模糊,可是还是分辨出了这是迎春院的地界,随即她听到了脚步声,浓妆艳抹的吕三娘正拧着脖子,往这里走来。
真是冤家路窄!
风飘絮希望不要被吕三娘发现,但吕三娘的眼睛还真不是一般尖锐,看着院墙角的树丛动了动,就朝着院脚走来,风飘絮顿时起了杀心。
忙了一夜,吕三娘头脑也有些不清醒,她走到院墙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就将树丛一扒,迎上一双冷漠的眼,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张嘴就要叫,却被人拉进了树丛,按在墙上用力掐住了脖子。
风飘絮按住吕三娘,若是没受伤,已经将吕三娘掐死,但身子一软,却扑到了吕三娘怀里。吕三娘脖子一松,便要大叫。风飘絮又捂住她的嘴,用仅剩的力气威胁道:“敢出声就杀了你!”
吕三娘就惊恐摇头,随即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盯住黑衣女人的眼睛,越发觉得眼熟,便是这时有人声传来,吕三娘趁眼前黑衣女人分神之际,一下扯下了她的面巾,看见了一张带疤痕的脸,她低喝道:“果然是你!”
风飘絮一惊,气血翻涌而上,一阵头晕目眩,本以为会倒在地上,却是吕三娘撑住了她,半抱着她的腰身,让她靠着墙角坐下,还不及说什么,吕三娘的丫鬟就来了院子,看见吕三娘在墙角树丛里,疑惑道:“老板娘,你不回房休息吗?那儿有什么?”
吕三娘转身挡住了她,对丫鬟道:“刚才看见一只黑猫窜过,我就瞧一瞧,你去帮我打盆水,我回房要用。”
“哦。”丫鬟应了一声,就被支走了。
吕三娘这才转身看向风飘絮,对着瑟缩在墙角的她冷笑,吕三娘打量了一下她脸上的伤疤,暂时压下了疑问,将她扶起,往自己房间带去。
将风飘絮安置在房间,将床幔放下把她挡住,丫鬟正好把水端进来。吕三娘让丫鬟把水放下就让她出去了,等丫鬟把门带上离开后,她拧了毛巾,朝床上的风飘絮走去。
“喏,擦把脸。”吕三娘将毛巾给风飘絮。
风飘絮没接,沉眸问道:“为什么帮我?”
“哼,谁说我在帮你,我这是在拿你把柄。”吕三娘将毛巾丢回放盆的架子,就着梳妆台的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不住打量着风飘絮。
风飘絮沉住了气,她暗自运气恢复体力,便是这时有人砸响了迎春院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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