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店里,程星灿后怕地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对面的人拧眉:“你够了啊。”
他这辈子就没把车开这么慢过,跟龟爬一扬憋屈死了,到底谁才是恩人呢。
怕惹他发火,程星灿放下胳膊,坐好问他:“你要吃什么?点吧。”
说着主动将菜单递到他眼前,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希望他赶紧吃饱喝足好放过自己。
沉倬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没看菜单,隔空跟后厨的老板吆喝:“两碗骨汤面,半斤卤羊肉。”
老板朗声应了,程星灿连忙拒绝:“我不用的,不饿。”
“不饿也得吃。”
“你——”
她两手紧握成拳,望向他的眼睛淬着火,惧于他的淫威,忍了。
他一手撑头,心情大概不错,语带笑意:“你还没说呢,你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对了,叫什么名字?”
程星灿抿进嘴巴,拒绝回答。
光是被他知道在一中念书就够她战战兢兢,再告诉他班级姓名那还得了。
“不说也行,那就给个电话号码。”
那还是班级姓名吧。
她怒瞪他,气汹汹地说:“高二18班,程星灿。”
“陈星灿?耳东陈?”
他重复了遍,程星灿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是程、星、灿,后鼻音。”
见他还是一脸疑惑,她无语地翻个白眼,“上海滩你总该看过吧,就那个冯程程的程。”
“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以后就喊你程程好了。”
为了把音发准,“程程”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表情似笑非笑。
还以后,程星灿对天发誓,一点都不想还跟他有什么以后,这时老板送上来羊骨汤面和卤羊肉,她把那盘卤羊肉往他那边推了推,“你多吃一点好了,不够再点,我请客。”
就当她是在报恩,吃完就别来烦她了。
“当然你请客,难不成还是我这个出力的请吗?”
理所当然的挟恩图报,把她气得牙痒痒。
真不愧是全校有名的坏学生,坏,坏透了。
沉倬没她那么多心理活动,叁分注意力放在吃上,问她:“来吃过吗?”
“没有。”
“那你有口福了,看来遇到我果然是你的福气。”
“啊,什么?”
福气?
程星灿冷笑,用力掰开一次性筷子,如果吃能摆脱他的啰嗦,胖就胖吧。
她咽下一口,又卷了一筷子。
他得意地挑唇:“都说了味道不错。”
“一般般吧。”
她颇嫌弃地回话,神色冷淡,低头嗦面。
他把卤羊肉往她那边推了推,“再尝尝这个。”
无意引起争端,她默默尝了。
……
最后喝口羊肉汤,程星灿走出小吃店,长舒口气,“我要回家了。”
“嗯。”
车就停在路边,他跨坐上车,“上来吧,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家就在附近,我走回去就行,顺便消化下,今晚谢谢学长您了。”
语气里隐隐透露出轻松,就差双手合十求求他立刻从面前消失。
沉倬如何察觉不出,笑意甚浓地说:“也行,你要胆子大就自己走,听说景安这段时间丢了好几个高中生,尸体找到的时候,五脏六腑全都被挖走了,啧啧……”
程星灿心肝一颤。
这个事情,前段时间在学校里疯传过。
可是,比起被掏心挖肺,上他的车更危险吧,毕竟时候不早了,他半途要把自己带去哪个犄角旮旯……
“是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她的担忧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如是问了句,面上是不被信任的沉痛。
她心虚地扭过头,“倒也没有,就是不想再麻烦学长你,我还是让我爸来接我吧……”
言罢要拿出手机。
“正好,你叫吧。”
沉倬脚踩着地,闲闲地坐在车上,“承你这一声学长,我怎么也有义务提醒他多留心点自己的闺女,未成年就知道进酒吧玩,他应该会很难过吧,唉……”
他惋惜地叹息,根本就是虚情假意,假的不能再假。
“我是有原因的。”
她急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进去,是为了等我同学,等她过来,我就要走的……”
说着说着,脑袋垂下去,声音没了。
逗也逗够了,他轻笑一声,“别啰嗦了,快上车,时候不早了,别耽误我下一场。”
像他这样的人,夜生活理所当然是丰富多彩的,既然还有安排,想必是没空对她有兴趣的。
她的态度些许松动。
沉倬只觉这个女孩防心挺重,讥笑了声,“你也不想想,我要真打算对你做些什么,至于要拖到现在吗?还让你吃饱喝足有力气反抗我。”
好像,是这么个理?
“好吧……”
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程星灿磨磨蹭蹭地爬上他的车后座,诚恳地说:“那就麻烦学长了……”
也许是传言太夸张了,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坏。
可接着她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
“不是这条路,直走就行。”
她坐在后面,边伸头看路边说。
他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可你不是要消食吗?多绕点远路也无妨。”
“……”
有骑机车消食的吗?
程星灿腹诽,和和气气地提醒他:“你不是还有下一场吗……”
“问题不大,来得及。”
“……”
走路也就十多分钟的事,骑着机车还花了二十多分钟,车停在自家小区门口时,程星灿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晚的一切,对比前面十多年的平静生活,绝对是她经历过的最惊险刺激的情况了。
“那改天再见。”
他在她身后,没立即离开,笑跟她挥手。
鬼才想跟他再见呢。
程星灿回头,吐舌头冲他做出个鬼脸,跑进了小区。
这就是遇到他的那个夜晚,月亮不见踪影,但天朗气清,星星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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