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影响啊!”黄柏怀说,“光是两个男的在一起就很影响了!别人要是知道他还是你之前带教老师……”
“闭嘴吧,黄柏怀。”朱珍珍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严格来说,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赵老师都不是他带教老师了,师生关系已经解除。不过你也没说错,国内环境并不开放,别看我们都是学医的,按理说应该眼光更加平等,但是你看你身边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听说同性恋就不舒服……”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柏怀想要解释。
“也没什么,你是无心的,”朱珍珍说,“但是小铭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大多数人口头上都能平等接受同性恋,但内心的抵触不是一天两天就完全改变的。医院里面,也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绝对不会因为我们都学过生理学过心理,老师也教过同性恋是正常的,就会有改变。大多数时候,医生也只是职业性地不带偏见地处理病人,但同事里面有同性恋这种事,我不敢说大家都能平心对待。”
“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了。”罗铭遥说。
“只要你想好了,我们就支持你。”朱珍珍举了白水起来,做了个碰杯的动作,“就祝你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桌上四个人都举起杯子来,碰杯祝福罗铭遥。
喝过了一杯,黄柏怀又举起杯子:“小铭,谈恋爱不要浪费太多时间,文章课题的事情,还是要抓紧。”
其他人都大呼扫兴。
黄柏怀对这些抱怨不予理会,继续说着:“大家都有爱情了,我这个单身汉祝各位明年万事如意,学业有成!”
大家这才喝了,罗铭遥也举了杯,说:“谢谢你们,有你们做朋友,太好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唐奕也举着杯子说:“明年,我还元旦来陪我家珍珍,以后大家各自成家立业了,争取我们三家人,都是好朋友!每年元旦都聚一聚!”
“好嘞~”所有人又一起举杯。新的一年,罗铭遥有朋友、有爱人,他觉得这一年会非常幸福。
赵彬下午又是三小时的义诊活动。下午来的人甚至比上午还多。大概太阳出来,气温上来一些,更多人愿意出门活动了。这一批来的人里面,老年人也渐多,还有几个是家里人推着轮椅带来看的。
“医生,看看我们家老人吧。”一家藏民推着轮椅愁眉苦脸地过来。
“怎么不好?”赵彬问道。
“我们老人这几天咳嗽,咳的血有点多。”儿子说道。
“这几天是多少天了?”赵彬一边说一边已经先拿起听诊器,捂热着准备听诊。
“两天了。”儿子想了想说,“他以前也咳,咳的就是脓痰里面带点血,前天开始咳得好多血,还是一坨一坨的块块。”
“以前开始这样咯脓痰,脓痰里面带血,又是多长时间的事?”赵彬捂好了听诊器,放到病人胸上开始听诊肺部。听诊器里传来很粗的湿啰音,满肺散在的啰音如同一锅煮沸的水,在病人的呼吸间挤出令人忧心的声音。
于此同时,他还听见病人家属说:“五年多了,每年受凉就会咳嗽,咳出来就是很黄很黄的脓痰,里面夹着血。”
“之前没看过医生吗?”赵彬听得差不多了,取下听诊器,问病人家属。
“看过的,”家属说,“我们一直吃藏药。吃了会好一阵子。现在吃这个药,不太管用了。”
赵彬不便于评论藏民对藏医藏药的依赖,只能绕过这些说:“他这种情况是很麻烦的。我们西医把这个病,这种长期反反复复咳嗽、咯脓痰、咯血的情况叫做‘支气管**’,这种病,他的特征就是这些症状。刚才我听了他的肺,确实也是这个病的表现。”
“啊……”家属听得有些茫然,只关心一个问题:“这个病,你们医生能治好吗?”
赵彬摇了摇头:“支气管**,是没办法逆转的。这个病,他到了后期只会越来越重,你们也看见了,咯血量变多了。我们最担心的问题,就是病人一次咯血的量太大的时候,可能发生窒息,病人可能就因为这一口血,一下子就上不来气。”他摊了摊手,下面的意思家属都理解了。“现在你们去办住院,知道吗?病情到了这个阶段,不能再拖了,我建议你们还是正规西医治疗,好不好?咯血、咯脓痰加重都是有诱因的,最常见的就是肺上感染,这种情况下,我们要积极地治疗肺炎,控制住感染,才能延缓病情进一步加重。”
家属里有几个不太懂汉语的,应该是还在问怎么回事,于是几个人又用藏语交流了一番,翻译的医生也插着说了几句,几个人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旁边的护士去办入院了。都已经进了医院大门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推着轮椅出来了。
赵彬有点愕然,问刚回来的护士:“怎么又出来了?”
翻译医生摇摇头:“这种事我们这里也不少见。他们刚才就觉得,如果是医治不好的病,就是以前犯了错,那么没必要再来医院。”
赵彬从来没有受到这么大的观念冲击,茫然地看着一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晚上吃过饭回宾馆,他才有时间拿出手机来,看看消息。然后翻了翻朋友圈,看到罗铭遥发了一条:新年第一天快乐。附着他和黄柏怀、朱珍珍、唐奕动筷子吃烤鱼的合照。他看着照片,微微一笑,在下面点了个赞,然后翻了翻群消息,把今天义诊最后的大合照保存了,也发了一个朋友圈:新年第一天,很充实。然后给罗铭遥发消息:“吃完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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