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陶吾诚实道,“老板告诉我好不好?”
“我是老板,我很忙,找别人问。你去这地方找一只黑色带桃花帖的手机,晚上十二点前回来交给我。”
“好吧……那我去了。”陶吾挠挠头,从口袋摸出棒球帽,越过阳台化为白雾,消散在风中。
池渔看着她离开的窗口,拍拍脑门,提醒自己专心。
过了会儿,回头又看窗台。
啧。
有点酸。
她要有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能耐,也不用辛苦提炼致幻菌。
用提炼出的致幻成分做好喷雾,陶吾带着午餐又从窗台跳下来。
鼻尖红扑扑的,冒着细汗,两颊染了层薄粉。
午餐是葱油菜心,炖肉烩豆腐,蘑菇鸡茸汤,二两米饭。
没有餐厅标识,但扑鼻的清香实实在在。
“太多了。”池渔拿出乐扣盒分拨出三分之二。
陶吾摇头,“我不吃。”
“哦。”池渔继续拨食物,“手机找到了吗?”
“找不到。”
“老板现在还忙吗?”陶吾拿出纸条,“告诉我怎么念好不好?”
“不忙,不好。”
池渔以为陶吾会生气,至少有点不高兴。
但没有。
不用去工地,陶吾没再穿灰扑扑的劳工装,穿的是池渔给她的短袖和牛仔裤。
皮肤白晃晃得反光。
眼睛——猫科动物的特征不再那么明显,眸色浅淡,阳光洒在瞳孔,澄澈得像宝石。
灵动,恬淡。
“那你一上午做了什么?”
“找。”
凭谁也看不懂的字找地方,其实挺难。
陶吾回那晚生擒三名杀手的江边,重新记下三人的气息,勉强试着回溯踪迹。
在江边伏击小池总前,三人去过很多地方,最后,陶吾找到海富商厦附近的地铁站。
但地铁站是人类最为密集的场所,又过去那么多天,三人的气息早就消散了。
听完神兽保镖汇报完上午工作,想到她在超市一字一字比对品牌,池渔慢慢地绽开一个不甚明显的笑。重新工整地写下地址门牌号,又用平板调出地图,给她标出路线。
“这次能找到了吧?”
池渔偏过头看被自己戏弄了的神兽。
神兽把脑袋凑过来,在池渔来不及避开时,用额头碰了碰她的。
说不上什么感觉。
就好像周遭的熏烟和粗糙的水泥墙齐齐退开,空间无限放大,但又不至于空旷得让人心慌。
也像热爱攀岩的人登上了最高峰,放眼望去一片茫茫,天高地远,山峦逶迤。
即使清楚自己很渺小,却在那一瞬间凌驾全世界。
“一定。”
陶吾一走,池渔立刻坐上约束椅,按下锁定键,打开摄像机,在意识迷乱之前按了两次计时器。
——作妖神兽,乱我心智。
致幻菌喷雾的效果持续了三刻钟,比池渔预计的时间短了一倍还多,以至于出门看到走廊二十来只奇形怪状的非人围着林鸥,她不禁怀疑效果还没过去。
林鸥发挥联想能力,不动声色地套着羊小妹和阿牛的话。
“听说屠宰场闹鬼,有些人认为杀生太多,煞气重,时不时有动静,无人机航拍有时候拍到一团团黑影,是你们弄出来的吗?”
羊小妹大力摇头,浑不在意羊角鞭梢打在自己脑门啪啪作响,“不是,我们是灵,守天道法理。以前闹的是魔怪。”
林鸥问:“有什么区别?”
羊小妹歪头眨眼:“林姐姐,你看我是不是特别可爱呀。”
林鸥笑眯眯的,“很可爱。”
“魔怪跟我们妖怪啊灵兽啊不一样,魔怪长得特别丑,闻着特别臭,说话特别冲,心眼特别坏。他们看这里没人,偷偷跑进来鸠占鹊巢作威作福,不像我们,我们都付房租。”
羊小妹是个单纯的羊小妹。
有时候,有些非人辨别人类是善是恶很简单,看对方的气运。
看得出林鸥的气运线平直无波动,因此断定她对妖怪没有恶意。
相处越久,越觉得林鸥跟外面凶神恶煞大惊小怪的人类都不一样,非常平易近非人。
尤其她和小池总是姐妹,这让羊小妹对林鸥一见如故。
其他非人也有同感:
“林总人好好,不愧和小池总同出一源,啊不是,半源。”
“系呀系呀,小池总就是凉飕飕的,林总好暖。”
抬头看到黑着脸的小池总,两只唠闲话的非人贴着墙根溜走了。
林鸥拉着池渔给她介绍非人。
池渔认识头上长红叶子的青瓜“植楮”,牠总是赖着当床的长毛娃娃脸叫“狌狌”。
牛头人全名牛魁。
他怀里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铁皮水桶养了两条鱼,一条老陆那天介绍过了是猪猪鱼,还有一条长翅膀的河豚大名“飞鱼”。
听林鸥介绍完一圈,池渔语带讥讽:“你知道得真多。”
“我知道得太多了。”林鸥幽幽地说,“所以为了大家安全,我只能自我缄口。渔宝儿你放心吧,我跟公司请过长假,以后离开屠宰场我会自愿接受非人监督。”
池渔眼前一白。
特制致幻喷雾除了使人精神紊乱白日做梦,另一典型后遗症是无法控制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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