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毛球抱起来更舒服……
“困了么?”她发呆的时间有点久,陶吾抬起双手,拇指顺着池渔的眼眶揉了一圈。
“嗯。”池渔闭了闭眼,感觉眼睛比刚才舒服多了,“可是我想抱着你睡觉,好久没抱了……”
话一传到耳中,说话人自己先愣了。
她是熬太久脑浆熬成浆糊了?
这什么“伐开心举高高要抱抱”的鬼语气?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收是收不回来了,池渔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压着陶吾的肩膀把她带下去,两个人一道陷进有弹性但并不柔软的床上。
倒下去的瞬间,池渔笑了。虽然反应慢了点,但她明白了。
“陶吾吾无论什么形态都可靠,最可靠。”
过了会儿,陶吾偏过头,微眯起的眼睛依稀透出笑意,就着移动的日光凑近身旁的人。
她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渔宝恬逸平和,外界的纷纷扰扰终于不再影响她的梦境。
陶吾看了她许久,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晚安。”
*
“你变了。”
“非也。”
“肯定变了。绝对变了。”
“误。”
“变了。”池渔万分笃定,“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吗?不要拽古文,就清清楚楚说‘没有’。”
陶吾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在池渔直入眼底的注视下一寸寸移开视线。
心虚的表现。
池渔洋洋得意,“我醒着呢,你看到我睡着就变毛球了。”
她发出个得胜意味的“嘁”音,借着椅背的遮挡,手绕过陶吾背后,戳了一记腰窝。
陶吾登时坐直,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指尖在掌心挠了两下,有些无奈又有些讨饶地用灵感传音唤“渔宝”。
池渔便躺到她腿上,捏捏她的手腕,再摸摸她颈部缓慢跳动的动脉。离瓜州越远,温度逐渐恢复平常。
这才卸下心里的大石头。
沙先生字面意义上化为尘土,池渔一不抱歉,二不可惜。
此人因抢劫杀人入刑,仇视财富,出来后对新时代适应不良,已存有铤而走险再回监狱的念头。
陶吾所谓的惩罚对他是种解脱,也拯救了他潜在的受害人。
她希望陶吾也这么想。
陶吾稍往后靠,关了窗帘,手垫在她脑后,“再睡会儿。”
前面充当司机的钱多右耳戴耳机听导航,和前面那辆车牌号为“陇G45874”的车辆保持三到四个车位的距离,目不斜视后视镜,对后座的窃窃私语和小动作状似一无所知。
是在去蒲昌海镇的路上。
昨晚七点半,池渔把JMQ那条信息复制粘贴,发给小蔡。
JMQ没给沙先生准备现代生活必需品——手机。沙先生笔记本某一页手抄了几个号码,写名字的有宋辉和小蔡,刘教授的都没有,剩余就是诸如“xx旅馆夜班清洁工”、“xx超市2号柜台收银员”,足见重返社会的劳改犯社交生活多么贫瘠。
言归正传,小蔡收到信息当即回拨,自然打不通。
池渔用的伪基站,假号码。
小蔡应该又给宋老板宋辉打了电话请示过,八点差五分,他和刘教授出现在租车行,开走了“陇G45874”。
等候多时的池渔随即让钱多驱车跟上。
钱多跟踪技术不赖,中途经过西域热门景点伊州,池渔一度以为要跟丢那辆车,但过了两个服务区,“陇G45874”再度出现在视野。
这两人——或者要加上后面的宋辉——对天助镇还挺执着。
翌日午后,“陇G45874”在蒲昌海镇的外围、毗邻蒲昌海的地耳村招待所停下。
小蔡先下车,给宋辉打电话,向宋老板报备可能被沙先生耍了。
见他不住往这边看,钱多犹犹豫豫道:“小池总,不能跟太紧,那边可能已经发现咱们了,咱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歇会儿?”
池渔望了会儿和小蔡相反方向的窗外,下车换到副驾,冷不丁道:“你回海城吧。”
“哎?”钱多一怔,眉目间掩不住的焦灼,“那齐大发和那村子呢,那边不接着查了吗?我感觉顺着我上次查的那条线,没准儿能查到点蛛丝马迹。”
他不想回海城,确切地说,不想回屠宰场。
“那个不用管了。”池渔说,看钱多一副坐如针毡的模样,笑笑,“让你回海城又不是让你度假。你回去问问王姨,看我前段时间传给她的牧场资料整理完了没,你跟着她研究研究哪些牧场值得合作。如果王姨有需要,你还得再回河西,跟牧场主接洽。我看河西好多牧场主谈合作得先喝酒,总不能让王姨喝吧。怎么样?这份工作你能胜任吗?”
钱多一听,喜不自胜,“喝酒我行,正经工作我也行。”
池渔点点头,“你把车留下。”
钱多刚想推门下去,池渔想起什么,叫住他,“回去把我们这几天的行程也跟王姨讲一下,到时候……如果陆伯要来,你领着他。”
钱多:“陆伯?”
“哦,你没碰上。没事,回去你见得到。”池渔摆摆手,“去吧,自己多注意。”
“好咧。”
钱多一走,池渔爬到副驾驶座,研究怎么把座椅调到合适自己的位置。
后座幽幽传来陶吾的声音,“你不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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