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她沉声问,把那只爪子拎出来,“又碰了什么?”
“没有。”陶吾依次竖起被盐壳刮伤的手指,神兽的复原能力着实强悍,丝毫看不出异样。
但池渔记得她能把类过敏症状从左手转到右手的特技,不由分说地抓起另一只手。
陶吾乖顺地摊开右手,干干净净,“真的没有。”
目光却不自觉地斜向左侧。
此等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反而加深了池渔的怀疑,重抓起左手,“到底给不给我看?”
陶吾说不出拒绝的话,只用行动表示抗拒。
被池渔握着手腕的左手紧握成拳,掰开中指,便曲起食指,好像手里藏着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愿展示。
打地鼠游戏进入第三轮,陶吾再一次曲食指竖中指,池渔上牙碰下牙,冷飕飕道:“你在骂我。”
陶吾一惊:“没有啊。”
“竖中指是骂人的,陶吾吾。”池渔捏着第一指节给她蜷回去,表示自己玩腻了打地鼠游戏,“不该碰的东西别乱伸爪子。”
“嗯。”陶吾在她后颈碰了下,抚平她动荡的思绪,“该走了,一会儿天黑不好认路。”
又试着抬车。
池渔再次打断她,“别瞎费力气,开车过去吧。”
陶吾坚持:“盐壳地只有两公里,我觉得可以试试。”
“我觉得不可以!”池渔语气生硬,“这边有车辙,过了盐壳地还有车辙,你当人类是傻子,看不出来中间车长翅膀飞了吗?”
池渔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
陶吾也看得出来。
“为什么?”她苦恼地问,“超市人多不行我能理解。沙漠这么大,一夜风吹过去,车辙就会被沙尘覆盖,什么痕迹都没了,为什么也不行?我又不是做坏事。”
……为什么?
池渔也想不通。
总不至于是担心好多天没补充过灵力的陶吾累着了。
她对一只有事瞒她的神兽有这么体贴吗?
必然没有。
她只是自然而然接受了神兽不能公开露面的说法,比当事人更注意保护隐私而已。
回想来的一路,有好几次陶吾都可以用自己的天赋技能帮她省去无数麻烦,但池渔考虑到暴露问题,数次改变计划。
她好像把自己锁进了名为“墨菲定律”的牛角城堡: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一旦发生,便极有可能导致最严重的后果。
于是陶吾不急小池总急。
陶吾难得流露出固执的那面,立在原地不动。
池渔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个折中方案,“要不这样,你挖个洞把车藏起来,然后带我轻装上路?”
陶吾眼睛一亮,“好哎。”
但池渔随后又阻止她恢复大神兽原形,坚持要走路。
陶吾无法,铺了一条雾气组成的棉花路。
走过盐壳地,夜幕霎时四合。
留意到池渔的速度渐缓,陶吾也放慢速度。两人在一座沙丘的向月面先后停下。
不知是不是受了池亿城的说法影响,池渔总感觉最近愈发力不从心,沙漠缺少其他色彩的单调更让她提不起精神。
揉着酸痛的小腿,池渔莫名想起在海城车站候车大厅,陶吾给她指过的带有灵力的人及物——
戴巴蛇蛇蜕护身符的蓝衣荆楚人;一个生下来耳聋的年轻爸爸;酷爱白虎的薯条男生;还有目前被她划到敌对阵营的安兆君。
“巴蛇蛇蜕有什么用?”池渔问。
“免受血光之灾。”陶吾应答如流。
“文茎果能治耳聋?”
“是啊。”
“白虎给别人一根毛,真的能保他一生正直,处事公义?”
“真的。”
“那万一直过头,折了呢?”
“唔。”陶吾稍加思索,一本正经道,“白虎应该会托梦告诉他适当弯一弯,学会曲线救国。”
池渔笑得直不起腰,软趴趴地靠在她肩上,又问:“肥遗鸟的尾羽有什么作用?”
肥遗鸟尾羽是安兆君带的。
“驱虫避毒,疫邪不生,百病全消。”
“怪不得。”
抛开和池亿城的交易不谈,安兆君呈现出的勃勃生机相当接近她的理想状态:年富力强,风华正茂——每个她愿意接近的人都能接收到她那无限向上的积极能量,被她的阳光与开朗感染。
仿佛就算到了八十岁,此人也依然活力四射。
“真好。”池渔慢慢止住笑。
陶吾偏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池渔蹭蹭她耳朵,隔了会儿,气声问,“那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我吃了或者随身携带就能身强体健,长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她撑着陶吾的肩膀站起来,闷闷不乐地踢着灌了铅的小腿。
说来奇怪,过盐壳地她是走在神兽招来的雾气上没错。可几公里下来,两条腿还不如截肢,麻木之外,无尽酸痛。
“说了我背你,你一定要自己走。”陶吾解开包放到地上,背对她弯下腰,“来。”
“我又不是残废。”池渔说着,还是俯身趴上去,双手在她胸前交握,盯视着她的左手。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陶吾握了握拳,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拎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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