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事情闹那么大,瞒是不好瞒。林鸥抱着手臂,犹豫着要不要拣点细枝末节告诉闵组长,余光一片火红,身后跟着一条小尾巴,小阳跟老陆一块来。
林鸥朝小阳招手,扭头向闵秀道:“管事的来了。”
小阳蹑手蹑脚来到她身侧,老陆却在门口急急摆手,让她别大呼小叫,气声问:“小渔儿睡了?”
林鸥点头。
闵秀道:“打了麻醉针,断骨痛一般人受不了,睡过去好。”
老陆这才放心进来。
林鸥知道老陆为什么缩头缩脑。
找不到陶吾,她那可爱的妹妹一双血红眼睛直勾勾盯着老陆,那眼神……啧,说是煞神附体她都信。
“闵组长先去,晚会儿,最晚明后天,等这边情况稳定,我亲自给你说明情况。”老陆温声细语,态度比林鸥正经多了。
闵秀看看林鸥,又看看他,“行,我等你。”
林鸥一直目送闵秀到电梯口,问老陆:“你真打算告诉她?”
老陆:“闵组长虚怀若谷,叫她知悉无妨。”
林鸥扯扯耳廓,“您能说大白话吗?”
老陆斜她,懒洋洋道:“我看闵秀自己猜了九成九,往后她跟小渔儿或许有段机缘,叫她知道没关系。”
“机缘?”
“天机不可泄露。”老陆拉过凳子,大马金刀在床头坐下,伸手虚虚覆在池渔额头。
比起所谓机缘,林鸥自然更关心妹妹的伤情,“怎么样?”
“死不了。”老陆鼻腔嗤出股气流。
林鸥上牙磕下牙,心说肯定不是错觉,老陆人前人后就是两副面孔。
老陆甩甩长发,不知为何还要多嘴补一句:“祸害遗千年哪。”
“你说谁祸害?”
林鸥眸中绿芒闪烁,眼尾赫然冒出刺青般的深色眼线,几乎延至鬓角。先前因清理现场刨石堆而损坏的指甲转为尖利,且伸缩不定。
她自己没注意到,身旁羊小阳看得一清二楚,指着她的手,喊出一声变调的:“欧姐姐!”
林鸥疑惑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咦?”
变化真真切切,羊小阳激动得连蹦带跳。林鸥翻看自己的双手,冷静地下结论:“我变异了。”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堪称邪魅的笑容,“太好了。”
老陆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一巴掌糊在她天灵盖。林鸥眼中荧绿光芒霎时间消散,指甲也以惊人速度恢复圆弧。
林鸥气急败坏:“老陆你干嘛!”
老陆理直气壮回吼:“喊什么喊,吵醒病人怎么办!”
一句话让林鸥哑了火,心有不甘地揉着头顶,嘟囔道:“过分了,打人不打头,下次再……就……”
话这么说着,人却屈膝蹲下|身,看着老陆掌中溢出的雾气缓慢覆盖池渔伤处。
太惨了。林鸥想。不管是生在池家,还是这些天的遭遇。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这个犟头倔脑的妹妹?
麻醉剂似乎也不能缓解伤痛,渔宝儿在沉睡中紧紧拧起眉头,眼角流下晶莹的液体。
林鸥不忍心,伸手想抚平她眉间皱纹,拭去泪水,不料刚伸过去,又被老陆狠狠拍了一记,“胡来。”
林鸥就势撑在床沿,冲着老陆后脑勺龇出尖牙。
老陆冷不丁道:“梼杌。”
林鸥一愣:“陶吾回来了?”
她喜色还没浮上眉梢,只听老陆硬邦邦又丢出两个字:“……棒槌。”
这老爷叔纯粹只是跟她过不去咯。林鸥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折起袖管。
然而听到棒槌,小阳却恍然大悟似的长长“哦”了声。见林鸥面色不怎么好看,替老陆解释:“陆伯说的是梼杌,不是陶吾。”
林鸥顿了顿,“有什么区别?”
小阳拉下她手腕,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梼杌。
林鸥问:“那是什么?”
“混沌知道吗?”
“不知道。”
“穷奇知道吗?”
“不。”
一问三不知,小阳急得直甩辫子,“饕餮呢?”
林鸥想了想,“这个我知道,凶兽,特别喜欢吃。什么都吃。”
小阳忙不迭点头,“对对。梼杌跟饕餮一样,是上古四凶,前面说的混沌、穷奇,都是四凶兽。”
“所以……?”林鸥勉强挤出笑容,她好像理解闵秀说到“那些人”为什么表情有点便秘,她也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呢,有……”老陆拇指掐在食指指尖,“这么一点点类兽的血脉。”
“类兽?”林鸥挑起眉头,“什么鬼?”
“陶吾给自己取名陶吾的时候我猜过,后来以为哪里出了岔子,搞错了。现在清楚了。”老陆抄起手,下巴一抬,指向面上毫无血色的池渔,“小渔儿呢,还真的跟梼杌有点关系。”
林鸥跳起身,左手拽着老陆,右手拽着小阳,“走走走,出去说。别把人吵醒了。”
三人并没有去太远,就在隔壁。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好在越来越低,池渔屏住呼吸,尽可能人工屏蔽周遭一切动静。
闵组长看她年轻体弱,用的剂量实际比正常用量少了三分之一,她常年拿自己试药,早试出了超乎常人的抗药性。林鸥跟老陆咋咋呼呼,说着别吵醒,嗓门恨不得掀翻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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