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汐忍不住问道,“周师爷,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您又知道多少?”
“当年邓将军谋反,人尽皆知。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求一个真相。如今真相已经尽在眼前,她却不愿意去看了。从离开长安之后,她应该想明白了。只是她不能接受,所以她想逃离了。
一朝为官,便是天子手中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逃的掉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是逃了,她也是大周的子民。
其实,洛英姑娘才是看的最清楚的人,正是她看的清,所以才想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放下仇恨。诶,可惜,可惜孟秋成此时怕是更加看不清了。”
微风拂过面夹,发丝摇曳,锦汐钻着拳头,盯着孟秋成问道,“周师爷想让我如何劝她?”
周师爷摇了摇头,“任何人都劝不了她,只有她自己想清楚了才能明白。她此时最是脆弱,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将她击垮。你需要做的,是陪在她身边。这段时日,或许一切的主意都要你来定了。
有些情绪憋得久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若是能让她的情绪得以释放,或许能让她更快想明白这一切。”
“锦汐明白,多谢周师爷提点。只是锦汐还有一事不明白,周师爷似乎已经知道当年那场冤案的真相,那为何不直接告诉她,还要她自己去查?”
周师爷轻声笑道,“我也是近来才知晓,接下来,她想不想知道,只得她自己决定。不过,入了这长城的门,她就没有回头路。不会放过她的人,往往并不是敌人。”
周师爷甩袖离开,锦汐细细揣摩着他最后的那句话,不由眉头紧蹙。片刻侧头,再次看向远处时,目光柔和,眼里全是孟秋成的身影。
太阳正午,孟秋成仍旧抱着洛英的尸身未曾说过话,未曾进过食。坐在地上,思索了许久。
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所有人都越发警惕,抽出刀剑,聚拢到一起。
当领头的白马出现时,锦汐提剑立刻退至孟秋成身旁守护着。
来人带着银色面具,手握一把银枪。面具之下的眸子带着冰冷的寒气。
来人身后的马车里,一人挑开车帘,不慌不忙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所有人顿觉看到了希望。
魏安荣一身华服,看着地上穿着粗布女子衣服的孟秋成,又看了看她怀中早已没了生机的洛英。眸子一紧,下了马车走匆匆到白马边站定。
“小王子故意拖延,不过是想要等着大周内乱之际出手。大周几番内乱,国力衰减,不能一国独强。大周、西梁与北姜三国势均力敌,此时若是大周西梁联手,北姜必亡。而大周与西梁仍将不分伯仲。看来,小王子早就想好了,借机牵制大周。但小王子的这番举动,本宫记住了。”
赤绕榕溢低头看着马下的人,冷声道,“魏安荣,现在是小王领兵来救你大周国。周帝都没敢说什么,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与小王说话的?”
魏安荣一双眸子因着几日没有睡好,全是血丝。这会儿看到孟秋成这番颓然的模样,更是觉得气愤。
任何事,她都可以忍,唯独孟秋成不行。
“赤绕榕溢,你今日伤了她,便是伤了本宫,总有一日,本宫会让你全部还回来。”
赤绕榕溢薄唇上扬轻笑,“呵,那小王就等着!”
说罢扬起马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马儿立刻往前窜出,溅了魏安荣华服上面一身泥土。
魏安荣远远看着孟秋成,随后也上了马车之中。
目光与锦汐交错之时,微微点了下头。
锦汐也点头示意。
二人心照不宣,就像是达成了某一种默契。
梁王率兵攻城不久,赤绕榕溢带着西梁大军也到了。城门的一队守卫很快就落败,两军入城的消息便立刻就传到了张书礼的耳中。
张书礼一下跌坐在太师椅中,喃喃道了一句,“大势已去。”
皇宫有御林军坚守,城中有梁王与西梁大军的夹击,张书礼的人很快便投了降。张书礼为了夺得一线生机,想要生擒辅成王加以要挟,结果刚入辅成王府,就中了计,被人瓮中捉鳖,活捉了去。
这场战统共不过三个时辰,很快结束。
周师爷收到信,城门已开,可以入城之时已是傍晚。
锦汐扶起孟秋成,轻声安抚道,“城门已开,你回来了,总归是要去见一见皇上的。洛英的尸骨也该寻一处地方,入土为安。她拼了命的救你,便是希望你活着。切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孟秋成听完锦汐的话,总算是稍稍回神。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快要天黑。她动了动唇,喉头一阵干涩。
“城中的情况如何了?”
“公主及时赶到,张书礼被擒获。城中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失,只是梁王此时成了救驾的功臣,已经入了宫,等着受封。”
锦汐说完,一手按在孟秋成的肩头,“我知道,你心中恨极了梁王。但如今,他是有功之臣,你不能与他硬碰。公主派人传信,皇上亦是无奈,公主望你快些振作,早日除了这些奸佞之臣。”
孟秋成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将洛英横抱在身前。
锦汐又道,“孟秋成,你真的想好了吗?此番回去,想走便不容易。”
孟秋成顿了片刻,只淡淡道了两个字,“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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