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一个太具魅力的女孩子,如果她不是陛下,如果人人都能直视她的眼睛,恐怕会很早便沉溺在她的火焰中去了。
然而大多数时候,帝王就是威严的、就是严肃的,就是不可直视的、就是不可亵渎的,没有人会去夸陛下美丽,因为即便是这样的话语,对于严肃的王权来说,也是一种亵渎。
一下子,万清鸢又觉得陛下恐怕很是寂寞。
她的美丽,就连后妃也无法欣赏。对于赵寂的真实身份,万清鸢也是知道的,她知道她肩负着为陛下遮掩的使命,是注定要入宫的,因此不能对别人动心。
可是心却有些疼,为那个只是见了一次面的女子。万清鸢低下头,捏了捏腰间的香囊。
那里边鼓鼓囊囊的,有卫大人送她的药膏,药膏她没用,一是有点舍不得,二是他们不让她用,担心有问题。
不用便不用吧,她还想留着呢。
万清鸢这一动,手上缠着的那圈白纱便暴露在了赵寂眼前,赵寂目光一凝:“你受伤了?”她抓住万清鸢的手,怒道:“岂有此理!谁敢伤你!是不是昨日那个人?”因为这样的动作,两姐妹一下子靠的很近,几乎贴身了,赵寂在这时候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她顿住,拉着万清鸢的手,凑近了嗅了下,脸色顿时暗沉起来。
这种清幽中带着一丝冬寒的梅香,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她吓坏了万清鸢,万清鸢以为她要追究,急忙摇头:“不是的!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是为了不让我摔倒!她,对了,她还送了我药膏赔礼。”
着急间,万清鸢将香囊打开,给赵寂看了看那个小瓷瓶。
赵寂一下子挑起了眉,望着那个小瓷瓶,眼中似有风暴在酝酿。
第29章 醋坛(下)
赵寂伸出手指,点在那瓷瓶的圆鼓鼓的肚皮上,眼前瞬间浮现了前几日的场景。
那日她在御书房看书,派去了解卫初宴的情况的那侍卫回来了,道是卫大人的肩膀伤的很重,肿的老高,好在没有伤及骨头,大夫便给她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侍卫便照着赵寂先前的命令,去天子私库取了药材,又过来回禀。
赵寂听到卫初宴的肩膀肿的老高时便有些看不进去书了,她喊了宫婢来,命她取了那盒被好生封存在库房的芙蓉化淤膏来,交与了侍卫,让他一并带走给卫初宴,瞥见那装药膏的上好玉盒时,又放下了书简,在书房中翻找了许久,这才在一个架子上寻到了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瓶子。
瓶子里还有酒液,赵寂将它们倒了出来,才想起来这是她的一个伴读自民间寻来进献给她的。据说是一种美味的果酒,当时还被检查过许多遍,怎料还是无缘入帝王口,就这样被倒掉了。不过这瓶子道是因其低调朴实而得到了“重用”,赵寂想,倒也不算可惜。
她让人洗净了瓶子,亲自将药膏自玉盒中取出,装进了里面,仿佛这样便能弥补她不能亲手将药膏交与卫初宴、给她赔罪的愧疚感。
见陛下不说话,脸色越来越沉,万清鸢慌张道:“陛下,真的不关她的事,她其实还帮了我呢!”
赵寂将那瓷瓶自香囊中捏出来,放在手中把玩,看不到什么表情:“说说看当时是怎么回事。”
万清鸢定了定神,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到她差点撞到那女人时,她见到陛下将药瓶放在了桌上,她以为陛下是为了她差点给外人触碰而感到不快,急忙补救道:“然而她躲开了,并未碰到我,我因此差点摔倒,她为了帮我,才拉住的我的手。”
赵寂看向她的手腕:“你说她拉了你的手,便是这里吗?”
万清鸢红了红脸,将那圈白纱给赵寂看:“是呀。她的力气可真大。我见她也不像是故意的,然而就是捏伤了我,她当时是立刻道歉了,态度也好,还送药膏给我,说是给我赔礼。”话音未落,万清鸢听见陛下轻轻哼了一声,她心中更加紧张,又急急地道:“听说这药膏是很好的,我只抹了一点,瘀伤便好的差不多了。她真的很有诚意,也是事出有因,陛下莫要为她而生气了。”其实这药膏是否有卫大人说的那么好,万清鸢是不知道的,然而她却反复地强调了好几次这药膏的珍贵,目的便是为卫大人开脱。
她却不知,这反而使得那已经有火星落进去的柴堆又被浇上了油,转瞬之间,火光冲天。
那药膏当然好!是赵寂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东西,难道赵寂还能不知道其功效吗!
赵寂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气的肝疼!
那是即使是宫里也只有一盒的珍贵药膏,虽然只是对消肿化淤有奇效,然而奇药便是奇药,赵寂记得儿时她坠马,母妃同父皇求了好久,才求来了一小盒,为此,父皇几天都没给过她好脸色。
而现在这么珍贵的药,就被卫初宴轻描淡写地转手送人了!
想起当日特意在殿内找了个不起眼的瓶子装那药膏、为此很是废了一番功夫的自己,再看看今日轻轻松松便转到了表姐手里的这个熟悉小瓷瓶,赵寂顿感一阵无力。
那种无处发火的感觉又来了。
追究卫初宴的罪名吧,她本来也不知道这药是赵寂送她的,哪里又有什么罪呢?但是不追究吧,赵寂又如吞了一根鱼骨在喉,光是想一想,便气的咬牙切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