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有个“似乎”不是吗?
“然,陛下统御四方,护佑万民。臣斗胆问一句,这里面的万民,是否也包括边境臣民?”
赵寂顿时懂了,心情舒畅地点一点头:“自然是包括的。这大齐境内的,都是孤的子民,都是孤的疆土。”
卫初宴极具风华地一笑:“那么边境的臣民被劫掠,劫的便是陛下的脸!劫的是我大齐的脸!他们被杀害,受损的不止是他们,也是陛下的天威、是大齐的尊严,陛下仁德,要护佑每一个子民,如今有子民身处地狱,陛下自是无法坐视不理,此为其一。”
赵寂眼睛发亮地看着她,第一次意识到卫初宴可能不仅仅是个招人喜欢的女人而已。
她真的也是个不错的大臣。
因着卫初宴的这段话,大臣们有些骚动,有几人露出不忿的神情,想要跳出来反驳,然而一时又找不到理由,赵寂适时稳住了局势,温和道:“那么其二呢?卫卿,你继续说。”
“这其二,便又回到先前那个加减法。臣以为,这道题不应当这样算。是,开战看似不划算,然而,大齐已太平了太久,狮子睡久了,便容易让人以为是猫,什么动物都想来咬上一口。匈奴便是吃准了我们不会开战才敢如此嚣张,臣以为,我们不仅要打,而且要狠狠地打!”
“卫大人,您说的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别的不说,您想狠狠地打便能打吗?别忘了,匈奴马上民族,彪悍善战。”
“那么大人认为,我大齐会输吗?我大齐的将士们便不如匈奴?未战何必先言败呢?”
“你……伶牙俐齿!”
“大人过奖了。”
赵寂适时轻咳一声:“朝堂之上争来争去像什么样?且先让卫卿说完。”
她这偏帮的姿态落在卫初宴眼中,实在令卫初宴高兴,好似被注入了力量,卫初宴迅速道:“莫说不会输,即使会输也要打!战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单单一场战役便能定夺的。大齐的儿郎们已安逸了太久,正该拉去西北磨炼一番,都道匈奴彪悍,然而这么多年了,匈奴为何还龟缩在草原的一角,只敢偷偷摸摸地开骚扰,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开战呢?诸位,匈奴也忌惮我们。我们正可利用他们的忌惮,去拿他们练手、去拿他们磨刀、也拿他们的下场去震慑其他心怀不轨的宵小。”
这里的宵小,指的当然是那些藩王了,朝中只有几个人听出来了,看卫初宴的眼神顿时不对了。
多了些审视和忌惮。
这么年轻,便有这样的长远目光,虽然现在的想法还理想了一些,然而再给她几年,让她磨砺出来,恐怕是个连他们这些老家伙都要感到棘手的后起之秀。
卫初宴?是卫家人吗?倒有几分平南王当年的风采。
赵寂听的不住点头,但也没有再急着出声,而是等又几个大臣出声,与卫初宴争辩了一番,又没有辩赢后,才顺着这个结果将开战之事提上日程,命各司做好准备,又点了将领负责。
这一次的争论中,朝上出声反对卫初宴的将领少,无他,因着武将都想建功立业,他们反而是支持开战的,只是因为朝中文强武弱而苦于没有发言权罢了。现在陛下将锤子落下了,他们是窃喜的,到了点将时,便有数人站了出来,跃跃欲试,赵寂点了几个早就物色好的人选,又商定了细节,才在疲乏中下了朝。
走之前,她下旨召卫初宴入内殿。明眼人见了都知道,陛下是要赏赐卫大人了,但他们却不知道,赏赐事小,陛下想借此亲近卫大人才是真。
第37章 对策
自然不可能直接跟在陛下身后走进内殿,卫初宴先是被检查了一番,确认并未携带利器和毒药后,才由宫人引着,走进了内殿。内殿和大殿略有些不同,大殿庄严,内殿则略微布置的松弛一些,然而对于初入内殿的人而言,仍然会感到不小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叫做王权。
不过卫初宴此时并不知道,她日后会频繁出入这里,而且那时候这点点的压迫感她而言也不算什么了,毕竟她更常出入的一个地方,是帝王寝宫。
卫初宴进殿的时候,赵寂已在殿内等着了。内殿宽敞,帝王舍弃了平日里和大臣们议事时常坐的位置,在一张低矮的榻几后坐着,正红朝服还没换,不过坐姿随意了许多,冠冕也解下来了,墨黑发丝不羁地铺散在肩上,与那朝服交相辉映,流露出一股刺目的美丽来。
卫初宴只不小心看了一眼,便心惊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了。
她与帝王见过礼,帝王点一点头,示意她在铺好的榻几后坐下,卫初宴推辞两下,在帝王强硬的态度中入座了,她的仪态很好,无论是站还是坐,都是极标准的,有礼而不拘谨,恭敬而不卑微,赵寂看着,也觉赏心悦目。
她又唤了声:“卫卿”。
先前在大殿还不觉得,私下里被陛下这样一唤,卫初宴顿感恍惚。不一样了呀,正如她不可能再对陛下说出“赵姑娘”三个字一般,陛下也不可能再随意地喊她“卫初宴”了。
这就是礼法。
卫初宴应了声,赵寂见她又想施礼,觉得有些好笑,立时阻止了,而后便道:“方才在大殿中,你做的很好。只是还是有些简略了,卫卿,在匈奴一事上,孤想再多听听你的看法。”
毕竟是早朝,卫初宴猝不及防地被点出来,自然也不可能将所有都说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太复杂了,否则匈奴也不可能盘踞西北那么多年、甚至还逼得大齐前几任皇帝用了和亲策。卫初宴先前在殿中所言,主要是用来反驳主和派、支持陛下出兵的,若要详说,大约一整天也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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