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宴的这次表态,等同于将自己完全推到了陛下的那一边,虽说天子那边才是臣子的最好归宿,然而陛下年轻,手中权柄受限,正如一条还未完全入海的龙,一半身子搁在浅滩上,想要真正无拘无束,又要压死多少小鱼小虾呢?
只希望初宴不是陛下前行之路上的踏脚石吧!希望初宴能够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好生做好监察之职,不仅仅让陛下高兴,也免得授人把柄。
现在朝堂上看卫初宴不顺眼的人可多着呢,若是能有机会将她拉下来,恐怕很多人都不会吝啬伸手的。
吴翩并不知道卫初宴的真实使命是什么,也就不知道,当卫初宴完成了这件事回朝,迎接她的是多大的荣耀。
当然,前提是完成这件事。
赵寂是要卫初宴三日之内出发、越快越好的。卫初宴只以为是帝王渴盼这登基以来第一场战事的成功,却不知道其实也是因为陛下想要暂时性地离开她,以观察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否来源于那一日的信息素的影响,也好理一理两人日后的关系。
时间紧迫,卫初宴回去以后便吩咐人收拾东西了,因着西域艰险,她此次过去,没打算带自家仆人去。陛下也说了,此行千万要保密,也会给她调派信得过的人手,她便在家里等消息就好。
在出发之前,因着吴翩差人来请,又还有两日才走,卫初宴便去了他府上做客。说是做客也有点生分,不若说是“坐坐”吧。吴翩是个一丝不苟的严肃男人,把人请了过去,叮嘱了一大堆,最后还要送卫初宴两个仆人带走,以备不时之需。
听了吴大人的话,后边伺候的海棠撇了撇嘴,小姐连她都不带,这两个仆人肯定是送不出去了。
卫初宴果然拒绝了,吴翩当她是客气,不由分说地要把人塞过来,卫初宴看了那两个忠仆,两眼,心中便有底了。
都是练家子,吴叔也是怕她外出会遇上事情,才特意选的这两人吧?只是……
“吴叔,不是初宴和您见外,只是初宴此行已选好了人选,也不打算带太多人去,否则落在他人眼中,岂不是好大的官威?”
她温和笑着,同吴翩解释,见对方皱了皱眉,显是还想再劝,便附耳过去,悄悄说了一句:“其实陛下指派了人选跟着我。”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吴翩便“懂”了,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不再坚持,沟壑一般深的眼眉之间罕见的舒展开了。
原来陛下已先他一步送了人了,那他还担心什么呢?宫里出来的人可个个不同凡响,陛下果真要重用初宴了。这样好,这样好啊。
大嫂在天之灵看到,也会高兴的。
“初宴,既是,咳,有人了,那叔叔便不坚持了。只是你要记得,虽然有人护卫,但是自己仍然要小心,监察监察,其实是去踢别人的饭碗,从来都是招人恨的,你要做好准备。但是,也不要因此而畏首畏尾,你才刚入陛下的眼,正改做出一些成绩来让陛下看到。”
对外,卫初宴要去的地方并没有公开,这也是御史台这个地方的特别之处。而吴翩因为在御史台是长官,倒是稍微知道一点,初宴应是往淮海那边去,那里私盐泛滥,陛下有些不喜,也许这次,是派初宴去打探这件事的。
倒也不是让卫初宴将私盐之事平定了,这是大事,小则抓出几个地头蛇、大则殃及一方臣民,即使是陛下想要整肃,也要从长计议。
不平定,危险便不是很大,这也是吴翩不阻止反而很支持的原因。
卫初宴这一次自然不是要真的往淮海去,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着某条奇特的线,让她在日后还是去了那个地方,然后以私盐之事作为契机,牵出几个支持私盐的诸侯王,以此再行削藩令,也就引出了日后的种种。
但也与今次要办的这件事无关了。
因为要离开,又还没有还袁柳儿人情,卫初宴心中总挂着这事,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柳儿姑娘有事找不到她,便也专门去了一趟楼里,跟她说了这件事,当然,说辞是明面上能说的那一套,只说自己要远行办事,大约有个半年到一两年都不能回长安了,让袁姑娘有事便去她家中找她的那几个仆人,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处理的。
袁柳儿原本对她的到来是很高兴的,还以为木头终于开窍了,却没想到卫初宴带来的是这样的消息。她一下子有些慌张,卫大人要远行?还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那她……
卫初宴见她脸色发沉,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走了仆人不中用,便跟她道:“初宴的那几个仆人都有些本事,寻常的事情他们都能解决,若是真有难事,姑娘也不用害怕,他们自会寻人帮忙的。”
不是卫初宴自夸,她这时确实已经攒下了不错的人脉,是有自信保护柳儿姑娘的。
“多谢大人了,大人远行还不忘特意来叮嘱一番,柳儿真是太高兴了。”
袁柳儿很快恢复了镇定,柔柔地同卫初宴说话,卫初宴便也笑了:“毕竟花楼龙蛇混杂,偶尔有些事情,我也担心会波及到姑娘。姑娘遇事不必强撑,初宴离去之前也会同朋友说的,请他们多多照拂。”
这个木头!袁柳儿在心中轻骂,望见女人那如清泉一般清澈见底的眸子时,心又软了下来:“大人厚爱,折煞柳儿了。”
卫初宴不假思索道:“初宴的命是姑娘救的,原本就该万死以报。如今初宴虽然要离开了,但是心中也记着姑娘的恩情,姑娘放心,初宴已将一切安排的妥当,会好好保护姑娘、也会急姑娘之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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