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杜云歌试图改口,好挽救一下冷得全妙音门上下都有所见识、连个玩笑都不敢跟她开的薛师姐的清誉的时候,薛书雁开口了:
“那好。”
她朝着比武招亲后面矗立的、专门为杜云歌搭起的高台的方向微微一点头,示意道:
“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杜云歌:???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真真恨不得在脑门子上顶一串斗大的墨笔写的语气词,诸如“呜呼哀哉天亡我也噫吁嚱”之类的,以此表示她满腔的疑问:
薛师姐你怎么就改性了?按照你寻常的做法,不该是先正儿八经地客套一句“多谢厚爱,愧不敢当”、然后再把我拎过去让我老老实实呆在座位上哪儿都不准去、最后还是嘴硬心软地呆在旁边保护我的么?怎么就突然跳过了以上正常的三个步骤,自己搞出了个别具一格的第四个步骤来了?!
然而说都说了,对方也答应了,要是杜云歌现在再反悔,那才是真正的不给薛书雁面子。于是她只能强行按捺下自己那简直要化做实体从胸口溢出来的好奇心,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等到杜云歌一走,凤城春就和薛书雁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问道:
“都准备好了?”
薛书雁轻轻一点头。
她话不多,脾气也算不上多好,刚刚对杜云歌的回答可以说已经是相当难得的、让外人看见了怕是要下巴都惊得掉下来的那种程度的和颜悦色了——不过薛书雁一直对杜云歌蛮纵容的,这么想来的话凤城春也只觉见怪不怪了——而有句老话叫“讷于言而敏于行”,想来薛书雁就是这种人,虽然话不多,但是办起事来格外妥当,让人放心得很,和杜云歌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这是她们为这次比武大会做的最后的安排:如果赢下比赛的是品行良好、素有美名的青年才俊,杜云歌也中意他的话,那么杜云歌才会从妙音门出嫁;反之,那么就会由薛书雁早就暗地里安排好的人上去打擂台,打完之后再装作重伤垂死的样子奄奄一息地被抬走,这样也就能营造出一个“没有人赢”的假象来,杜云歌也就可以好好地呆在妙音门了;实在不行退一万步讲,就算没人最后可以做那个上去打擂台的人,不是还有薛书雁本人亲自抄底吗?
无论如何,她们都不会吃亏。
再说句不客气的,就算杜云歌真的是个傻子,也轮不到别人来挑挑拣拣她。比武招亲大会基本上都是有点这样或那样的猫腻的,像她们这样最多只是不把杜云歌说话算话嫁出去而已,已经算好的了,毕竟杜云歌的美貌全武林皆知,有些门派比武招亲的时候忒不厚道,不少侠士拼死拼活娶到妻子之后才发现妻子貌若无盐这样的大笑话,平均每年都要发生那么至少一两次。
有了薛书雁的保证,那可比吃了整整一葫芦的定心丸都让人安心,凤城春只觉她操了这么多天的心终于放了一点下来:
“那就好,辛苦书雁了。不过你怎么来得晚了些,要是被门主看见的话怎么办?”
薛书雁的眼神暗了暗:“……我在山门里看见何家庄庄主了。”
凤城春一直不看好这位近年来才声名鹊起的“侠女”。何家庄的前身不过是个山匪土匪聚首分赃的窝点而已,虽然后来好容易洗白了,但是总归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好看的生意在里面混着的,和传承数百年的名门正派里威名鼎盛的妙音门相比,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而且凤城春还总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何蓁蓁这姑娘看杜云歌的眼神太不对了,更为要命的是她的预感从来就没落空过,这就让凤城春更神经过敏了,恨不得在妙音门的山门上挂个硕大的牌子,上书“何蓁蓁与狗不得擅入”。
虽然她问过不少人,这帮人从忘忧山下开店卖馒头的大婶到妙音门山门旁边的扫地小童再到她的三位情同手足的同僚,个个都信誓旦旦地跟她担保那是因为何蓁蓁天生一双狐狸眼,看谁都像在抛媚眼而已,春护法切莫太多心,但是凤城春就是觉得这姑娘跟她不对付,而且不光跟她不对付,甚至还要对她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下手。
——讲道理,这可能是天底下当老母亲的人的通病,你可以跟我结怨,可以跳着脚跟我骂街甚至动手,但是你要是想动我家姑娘,那可不行,拼了老命也得跟你怼一怼。
所以一听到“何庄主”三个字之后,一直对何蓁蓁颇有成见的凤城春立刻就竖起了耳朵和浑身的尖刺,活像只怒发冲冠得连尾羽都炸了的老母鸡:“她来干啥?!”
不过这话一出,凤城春自己也觉得有点无理取闹了:妙音门门主比武招亲这样的大事,何家庄要是真不派人来送礼,那才是真正的不安好心呢。
薛书雁摇了摇头,算是暂时给何蓁蓁的身上盖了个“无害”的印章:
“她好像在等什么人,不过没等到,我嘱咐人的时候眼见着她走的。”
凤城春刚想彻底放心,去别的地方查一查还有什么疏漏呢,结果一想起刚刚杜云歌说的话,这颗刚刚有了放下的苗头的心就又提起来了,还提得比之前都要高,颇有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吊在中间晃啊晃的感觉。可不管是薛书雁还是杜云歌,都是挺大的姑娘了,有些事儿着实不好在外面问得这么明显,只能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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