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书雁半敛着眼睛,好似无意提及般地开口:
“……以为你无意婚姻之事。云歌今天不是还说过不想嫁人的么?”
只不过杜云歌那神奇的脑回路就算重活了一遍也没有半点即将改善的迹象,具体表现在她举动上的时候就是她睁大了那双波光流转、令人心醉的桃花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薛书雁。
要不怎么说有些人的眼睛是真的好像会说话一样呢,她就这么一个眼神,就能让薛书雁本来就弯弯绕绕一点都不少的心里立刻就像是被塞了更加杂乱的一大团东西进去一样,刹那间各种各样的想法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不成云歌其实还是想嫁人的?想嫁的还是何蓁蓁这种人?!这么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口是心非这种事还真的蛮有可能发生在云歌身上的。不成,我要阻止她,何家庄庄主可不是什么良配。
——然而老天作证,杜云歌可真的没这个意思,她只是想表达一下例如“我就算要嫁人也死都不会嫁给何蓁蓁这种坏胚子的”、“师姐你竟然还能记着我不想嫁人这件事我真是太开心了”这样的情绪而已。
然而杜云歌以为自己的薛师姐已经完美地理解了她的眼神所传达的意思了,所以正当她准备就着“何蓁蓁可真不是个玩意儿”这个话题开展出去的时候,就听见薛书雁又开口了:
“何家庄起家的根就不好,纵有百余年传承,说到底也终归是山贼土匪之类的末流集合,比不上我们妙音门百年传承、身家清白。”
“云歌,何家庄庄主并非良配,你不要被她美色所迷了。”
杜云歌:……等等师姐,要不你以为我刚刚想说什么?
她俩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们好像要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这其实蛮好笑的,就跟“两个手帕交在说着什么亲密话儿、又得小心不要冒犯到对方好像很喜欢的那个人、结果说到最后发现其实这两人讨厌的人是同一个”的那种感觉一样。
杜云歌也是这么想的,能跟薛书雁讨论这个话题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足够令人开心的事情了,而人在高兴的时候,说起话来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东西的,一不小心就把最大的真心话给说出来了:
“什么美色呀,她还没我好看,师姐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
薛书雁:……她不是你这样的正儿八经的好看。那是媚骨天成,我怕你被勾走。
不过就算薛书雁心里都把何蓁蓁腹诽得从头到脚都没个好了,也不会在面上表露出半分来的,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看上去可真是个稳重可靠又寡言安分的样子,然而这副样子也险些被杜云歌的下一句话给逼得破功:
“她连师姐的一半好看都没有呢!”
一直在旁边装作自己不存在的凤城春终于憋不住了,笑道:“你这可就吹得过火了啊,门主。”
杜云歌偷眼看了看薛书雁的神色,在确定了自家薛师姐不仅没有生气,似乎还有点小开心之后,就愈发吹得更过火了:“春护法说什么呢,我这只是说了大实话而已,薛师姐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好看的那个,没有之一!”
就在她们说话的当口,何蓁蓁已经跳上了比武招亲的擂台,并且轻轻松松地干掉了不少对手,要是一炷香之内再没有人去挑战她的话,她可就真的要按照规矩娶走杜云歌了。
——可出乎薛书雁和凤城春预料的是,都十息过去了,她们之前安排好的那个人也没有露面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是事到临头露怯了,还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手脚,无法赶来了?
但是不管怎样,时间是不等人的,如果真的一直没有人出面的话,那么杜云歌就真的要被何蓁蓁给娶走了!
不过幸好还有个薛书雁在这里。
然而就在负责抄底的薛书雁站起来的那一刻,杜云歌突然一言不发地拉住了她的手。
“这……”凤城春有点傻眼,按照她们的原计划,现在应该是薛书雁主动起身上去,说一番她们早就写好的类似于“我不想娶我们门主,但是有幸能跟何庄主这样的少年英杰交手的机会真是求之不得,我就冒昧前来挑战了”之类的客套话,怎么薛书雁反而被杜云歌这个傻孩子给绊住了……
等等?!
就好像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夜空一样,刹那间就有了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了凤城春的脑海里,而且这个想法越想越有道理:
杜云歌该不会真的突然就看上何蓁蓁了,之前的那些话都是小女儿家家的别扭?!所以她才要拦住薛书雁,要跟着何蓁蓁走?!
——别说,那还真是杜云歌上辈子干过的事儿。
杜云歌紧紧地抿着唇。
她算是想明白了,一切上辈子在此刻的疑问全都在这里得到了解答:
如果她上辈子没有猪油糊了心、被花言巧语迷了眼的话,那么薛书雁就是要上去打这最后一个擂台的,凤城春她们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让她真的就因为一场比武大会定下终身,可见凤城春是真的把她在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
那么……薛书雁呢?是不是上辈子如果没有她拦下的话,薛书雁也会去挫一挫何蓁蓁的锐气,不让她带走杜云歌,这样一来,杜云歌还是那个可以在妙音门里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门主,薛书雁也会是她永远的妙音门里的大师姐,板上钉钉的左右手和副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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