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
杜云歌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感觉“大婚”这个词语真是太让人窒息了,哪怕凤城春只是这么开玩笑地提一嘴、而且被拿来开玩笑的还是绝对无害的薛书雁,她都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能勉强笑道:
“没怎么,只是一时间走了个神。”
薛书雁依然在细细地观察着杜云歌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一个眼神,自然也就对凤城春的回答慢了那么半拍:
“我在想……门主是不愿大婚么?”
对她的这个反问回来的问题,凤城春和杜云歌两人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你难不成真的想娶门主?!”凤城春震惊地看着薛书雁,有种“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大的白菜竟然真身是要拱走自己养大的另一棵白菜的猪、我真是看错你了”的感觉,虽然她之前真的拿这两人常开玩笑,但是如果薛书雁真的要娶杜云歌的话,她反而顾忌的东西就要变多起来了,想来普天之下的老母亲都是这个心态的吧:
“书雁?你说话。”
“……没有。”薛书雁垂下眼,轻轻拍了拍杜云歌的头,就好像她上台之前对杜云歌做的那样,依然是那副冷淡稳重又可靠的薛师姐的样子,就好像她真的没有考虑过“娶杜云歌”的这件事一样:
“云歌不必担心,没人能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杜云歌低着头揉了揉眼角。
当薛书雁简洁又不容反驳地说出“没人能逼你”的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知为什么就觉得眼角一热,这才彻底地、完全地认识到,她和上辈子的自己走过的道路,终于尽数偏离了开来,她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带着、怂恿着下忘忧山,更不会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在何家庄的地牢里了。
而且现在薛书雁还在她的身边呢,还明确地说了这样的保护的话呢。
这句承诺就好像一个亘古绵延而永不可破的誓言一样,尚未散去的话尾余音就能使得杜云歌眼角发红,都有点劫后余生的想哭的滋味了。万般感慨之下,年轻的妙音门门主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得拉着薛书雁的衣角断断续续地小声道:
“多谢……薛师姐。”
凤城春是何等人精,自然看出了眼下是个什么状况,但是薛书雁自己还都没挑明、甚至为了避免吓到杜云歌都自己主动退让了一步,她自然没有添乱多说话的必要,便叹了口气道:
“好罢,只是可惜了这难得一见的吉日。”
第12章 人心
其实如果薛书雁真的要坚持和杜云歌大婚的话,还真没人能拦得住她。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词用来形容堪称练武奇才的薛书雁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在冬护法和凤城春的双双教导之下,她早就不管在武艺方面还是在知识储存方面早早地就胜过了她的两位师傅;再加上她是打败了何蓁蓁、堂堂正正地赢下了比武招亲的,也就是说,不管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不管是强娶豪夺还是就事论事,她都可以名正言顺地迎娶杜云歌。
但是薛书雁自己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诚然,如果她选择先和杜云歌大婚的话的确可以尝试一下日久生情,但是薛书雁在在凤城春提到“大婚”两个字的时候,分明从杜云歌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仓皇和恐惧。
既然杜云歌已经无意识地表现出了害怕,那么薛书雁就不要这种日久生情。
人心是最善变的东西,却也是最真诚的东西。尤其是杜云歌这样的姑娘,你对她十分好,她也会回馈给你十分的好;你哪怕心底厌憎她,却又能把表面功夫做出十分的亲昵和信任,那么她就会百分百不掺假地回馈给你十分的亲近和依赖。
这样看来的话,想要诱导这么个小姑娘“日久生情”简直太简单了,只要一直一直对她好,那么按照她有恩必报、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的为人处事的原则,她绝对会在长久相伴之后爱上薛书雁的,可是如果真的让薛书雁占了这个大便宜……
向来刚正自持的薛书雁是真的做不出来。
这样的“日久生情”终归不是什么大喜事,因为总是带了点有意无意的诱导的成分的。这样的话,薛书雁宁愿花更多的时间去等,去一言不发地默默陪伴在杜云歌的身边,不做任何可能会误导和诱惑她的事情,等到杜云歌开窍之后再听天由命。
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哪怕是漫长枯燥的等待,也都会变成令人开心的事情。更何况杜云歌若不下忘忧山,也就见不到别人,忘忧山上的品貌武功能够胜得过薛书雁的人,怕是再过一百年也出不来一个,所以她对自己的选择还是很有信心的。
薛书雁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也不会做这种需要用太多太多的东西去豪赌的事情。在不能确定杜云歌如果真的跟她结婚之后,是会习惯她的陪伴进而错把这种陪伴当做/爱情,还是会将那点连杜云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放大得让她们只能止步于此、从此一见面就尴尬的要死之前,她可不要去赌这虚无的、微末的“日久生情”。
她定要等杜云歌开窍之后,再把这所谓的日久生情变成切实的醍醐灌顶。
——可是这不应该,为什么杜云歌会害怕呢?
人如果害怕某种东西的话,无非就这么几种原因,一是对这件事的完全不了解,因未知而生出了恐惧;二是由于之前见过他人因为这件事而吃亏的样子,所以连带着自己也害怕起来了;三是自己之前在类似的东西上栽过大跟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要对这方面的东西都要小心翼翼、避之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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