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信息混杂在一起,还有凤城春刚刚带来的那个消息,直搞得她头痛欲裂,不得不紧紧握住薛书雁的手,半晌之后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
“师姐,我觉得人心好难懂啊。”
“为什么秋护法这么多年来都在妙音门过来了,却一直也不肯对我们投诚呢?事到临头却又这么做,杀人又救人,既帮何家庄又帮妙音门,这样下来岂不是两边都不讨好?就算我容得下她,何家庄也肯定不能让她活命……我是真真不懂啊。”
薛书雁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反握住杜云歌的手,道:
“世间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了,云歌。”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尤其是人心,哪里是那么好看清的、剔透的东西呢?
只是不管秋月满究竟还有多少的不甘和遗憾,不管她曾经有没有过纠结和后悔,人一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她所有的遗物也都在数天之内被打包了起来,在忘忧山的后山被付之一炬,新的秋护法很快就替补了上来,连带着她曾经在忘忧山上生活过的痕迹,也要一并被淹没在人们的脑海深处了。
薛书雁本就不善言辞,即便杜云歌都这么难受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杜云歌比较好,犹豫了半晌之后才道:
“别管他人怎样,云歌,总之我不负你就是了。”
杜云歌一开始想下意识地说“好”来着,然而她突然觉得好像薛书雁自己说的话又有哪里不对,便细细想了想,这一想,还真被她给揪了个差错出来,杜云歌差点就被薛书雁自己给自己挖的坑给逗笑了:
“师姐,你刚刚说人心易变,可你又说你决不负我,这……这是什么意思嘛。说得好像你不是人似的。”
薛书雁看她心情好起来了,便也不端着架子了,毕竟还是赶紧把自家门主安慰好才是正理,便伸手往杜云歌的颈子里捞了一把,拈出了一条红绳来,绳子上系着的赫然便是当年她亲手杀的第一只猎物战利品——狼牙,对杜云歌微微一勾唇,道:
“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薛书雁看杜云歌的精神头终于好起来了,便道:
“要不要去习武堂看看云依水?”
杜云歌想了想,觉得去看看也好,毕竟是她把人家孩子给带回来的。虽说云依水这孩子真真当得起“人小鬼大”这个词,但是她身为云暗雪的两名亲传弟子之一,又是妙音门门主,于情于理都应该尽一份责任的,便点点头道:“一起去吧。”
两人一进习武堂,就看见了坐在一边边看书边督促着云依水练习轻功身法的凤城春,还有一旁环抱双臂、把自己的剑紧紧圈在怀里的云暗雪。这两人一看见杜云歌和薛书雁联袂而来,神色一齐变了变,才道:
“见过门主——”
——然后就在对薛书雁的称呼上卡壳了。
杜云歌这才反应了过来刚刚凤城春和云暗雪在纠结什么。
她已经在生死擂结束之后用九霄环佩对薛书雁求亲了,但是从礼法上来说,她们之间并没有三媒六聘,甚至连定亲都没有,也难怪两人会纠结对薛书雁的称呼:
是叫一声“门主夫人”的好,还是跟以前一样叫名字的好,还是按照眼下的职位叫副门主的好?
最后还是凤城春率先开口了,真不愧是当年一肩挑起妙音门大梁的人物,就冲着这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也堪称豪杰了:
“眼下不是什么好时候,最近也没有什么适合嫁娶的黄道吉日,就算有,也没有什么大好的日子,全都是小吉日,不适合门主大婚。如果门主真的要跟书雁成亲的话,不如多等上一段时间如何?”
杜云歌下意识地就看向薛书雁,想征求一下薛书雁的意见,薛书雁在接受到了来自杜云歌的无声询问之后,便开口回答道:
“无妨,之前那么些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凤城春和云暗雪被薛书雁如此角度清奇的回答给震得好生沉默了一下。都是中原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的两位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先揪着薛书雁的耳朵痛斥“书雁啊你自产自销监守自盗就不要这么得意了啊”的好,还是先把杜云歌和薛书雁分开一段时间让薛书雁自己去自闭一下冷静一下的好,要不堂堂妙音门大师姐兼副门主的威名崩掉了那就麻烦了。
最后凤城春还是选择当做自己没听见薛书雁的批话——由此可见真不愧是凤城春,再过几年可能就要专门为应对薛书雁进化出自我过滤的技能来了——对杜云歌道:
“门主是来看云依水的?放心吧,她底子挺好的。”
“我也觉得她底子好得很。”杜云歌又把她们刚见面的时候,云依水就能在酒鬼生父的追打下满屋子乱窜还不会受太多伤的情况对凤城春细细讲了一下,凤城春便道:
“看来这孩子专精轻功,好得很,等以后她要是能查账和看账本的话,云妹的班也算是有人接了。”
云暗雪竟然也点了点头,道:“要是她真能好生看账本,那就等她及笄之后和妙音门的诸位弟子比一比,看看她能不能担此大任。如果不能的话,门主就斟酌着些,不用顾及我的面子,该让她去哪儿就让她去哪儿好了。”
凤城春看着远处在习武堂里练习轻功身法的云依水,感叹道:“我是真没想到门主你这一下山,连孩子都能搞出来。现在江湖上说什么的都有,猜猜我听过的最离谱的传闻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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