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
熟悉的密码解锁。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西湖边的合照。
从上一次“政教处出柜事件”之后,良少女也换了两人的亲密照做了屏保。
照片上的良哥笑容张扬依旧,但叶白此刻却是连鼻吸都不敢过重,他怕那个人的生命力就此被吹散在了手里。
叶白脑中重复地播放着刚才从电话里听到的那种恐怖声音。
八年前的一个雨夜,他曾亲耳听到过类似的声响,在那之后,他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噩梦重复,叶白蜷身在椅子上,头痛欲裂。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在如此静谧的手术室外,他居然听到了那个夜里,淅淅沥沥的雨声。
冰凉的感觉从他的脚踝一直攀沿,遍布全身。
这些年,他早已经切身感受了生命的无常和脆弱,早早离去的亲人已经太多了,他实在不愿让爱人也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可是现在,他却又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意外来临。
漫长的等候实在熬人。
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又仿佛下一秒就是深渊。
一个多小时,他都那样抱着膝盖僵坐着,一动不动,眼神完全没有焦点地落到正前方。
直到抢救室的门被人推开一条缝隙,一位全副武装的绿衣护士走出来,朝着长廊里喊了一声,既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静,又给人带来了新的折磨。
“病人家属来了吗?”她看到机械抬头的叶白时,语气微沉了一些,“病人情况现在很不好,需要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病危通知书,五个字像是锋刃一样插进了叶白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里,毫不留情地翻搅着,直至它变成飞灰。
那个人明明刚才还在和他一起打水仗。那样好听又爽朗的笑声仿佛仍然萦绕在耳边,但又瞬间变成了护士冰冷的宣告声。
叶白完全僵硬在原地。
不等他回过神来,护士已经走到眼前,看着他年轻的脸孔,语气惑然,“你是,患者的儿子吗?”
儿子?
叶白又一怔,然后才想起和护士确认,“里面的人不是远安路车祸伤者吗?”
“是啊,那个撞到护栏的出租车司机。”护士点头。
“撞的不是骑自行车的高中生吗?”
“那个在留观室病房。”护士反应过来了刚才的乌龙事件,又朝着长廊另一边去了,“司机家属到底来没来?”
叶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是担忧,庆幸,还是疑虑……只能快步走下楼梯,去问其他医护人员留观病房的所在。
……
留观室阳光明媚,全然不似手术室外那样阴冷。
推开门,就有一个惦念的身影闯入了叶白的视线。
良曦和正和护士谈笑着,他的头上缠着一层雪白的纱布,但丝毫没有影响他那张帅气的面庞。扭头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扬唇向护士姐姐道:“家属来了。”
叶白站在门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原本只是想如同平常一样淡然一笑了事,可是涌动在胸口的那股怒气却指使着他诚实地吼出口。
“聊得可真开心,你他妈知不知道我要死了?我刚才要原地猝死了!”
那种情况下突然挂掉电话,你就不能第一时间给我报个平安吗?良曦和,我他妈一辈子都没有为了哪个人而这么狼狈过!
刚刚和良少女开心交谈的护士姐姐看到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连忙开口解释,“其实……”
他刚才一直是昏迷状态,刚醒过来几分钟,在朝我要手机打电话而已……
良曦和打断了护士的话,“护士姐姐,可不可以让我们单独说会话?”
护士只好点点头,端着药盘出去了。
叶白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好,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又放心不下,还是几步走到床前,看了看良少女的伤势。
除了头上那处外,他的左胳膊上也缠着绷带,看起来像是缝合过的样子。
良曦和看着叶白的眼神,宽慰性地笑笑,“我没事,都是外伤。”
确认良少女没事,叶白又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刚才脑子里闪过的那些痛苦回忆,让他一时难以缓和,胸口闷痛喘不过气来,正要转身出去,却被身边人握住了手腕。
“你别走。”良少女轻声请求,“我怕。”
叶白拧了拧眉,“你还会怕?刚才不是挺开心的吗?”
那个笑容像是要把全世界都融化了似的,再想起自己刚才在抢救室外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虽然嘴上强硬,心里唾骂,手上却还是诚实地牵起了男朋友的指尖。
良放肆趁机把自己的头整个埋进他的怀里乱噌。
“怎么不怕,我怕死啊。”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这么怕死过。
“你知道失去意识前我在想什么吗?”良某人在男朋友的怀里,声音也闷闷的,但又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
“我怕我就这么死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只自闭的小精灵,他会又因为自责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一辈子活在我离开的阴影中。那我可死不瞑目了。”
“所以,我得挣扎着醒过来。但是好像一不小心,挣扎太久了,宝贝儿,对不起呀。”良少女的额头贴在二白的胸口,明显感受到那人身体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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