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沧州太紧张了,他一直心系着顾彦的安危,所以很自然地,他没有留意到顾彦对他称谓的变化。眼见顾彦醒过来,狂喜过后,一股劫后余生的恐惧感就突然攫住了他,这种恐惧感打破了他作为一个刑警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训练出来的对死亡的冷静。
“你被嫌疑人袭击了!你差点死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喻沧州气急败坏道,他从来没有这么气急败坏过,他从事刑警生涯这么久,也不该这么容易就情绪激动,可是一想到刚才毫无生气躺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是顾彦,一股浓浓的后怕感就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顾彦也同样没有见过这样气急败坏的喻沧州。事实上,不只是这样气急败坏的喻沧州他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喻沧州他也没有见过。他额角的头发被烧去一些,脸上是刚从火场出来的浓浓的黑烟留下来的痕迹——显而易见,是他方才将他救出来的。他的眼角发红,顾彦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因为救他留下了其他的伤口。
苏小小有一次无意中提起喻沧州,说他能忍不在意生死,举的是个什么例子呢?是说喻沧州有一次在逮捕嫌疑人的途中和人搏斗,小腹不慎被切中,小肠都露出来了,他被送往医院的路上还一个劲的飚黄段子。可是这样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的喻沧州却在此刻为了他的生死气急败坏。
“你以为你长得无害凶手就不会害你吗?你这个蠢……”喻沧州还在数落着,他心里的后怕太重,需要发泄,所以他不顾任何形象地数落起来,然后这数落却没说完,因为他才说到了一半,顾彦突然在他怀里轻轻一抬头,就用唇堵住了他的唇。
第三十五章
喻沧州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地,彻底愣住了。
他此前的直男人生太单纯,又是当过人家丈夫和父亲的,脑袋里对于爱情的所有认知就是最原始的那一类爱情关系,雌性和雄性,男人与女人。所以即使他曾经真的在某个闲暇无聊的时刻思考过他和顾彦的关系,认为这个人怎么样也比“室友”、“队友”这样的词的分量要来得重一点,认为他和他的关系要不一般一点,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个可能性。
喻沧州一直僵僵地愣在那里,直到察觉到顾彦在他唇上轻轻辗转起来,他才意识到那真的有可能是一个吻。
意识到这样一件事的那一瞬间,喻沧州的第一反应是将顾彦抱得更紧了一点,两人头部各自错过一点,就这样错开了他。周围还围着一些刚刚见他们从矮楼里冲出来所以也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围观群众,喻沧州俯身低下头去,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顾彦在他耳边耳语一样,围观的群众却看不见顾彦的脸了,“好的,我听到了,我知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苏小小很快赶过来,“喻队,车已经开过来了,就在草坪边,急救中心的救护车还没来,我们是要自己送顾彦去……顾彦???你已经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是谁?你认得我吗?这是几?你能说话吗?”
顾彦此时和喻沧州一样狼狈,脸上满是大火的黑烟留下的痕迹,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掩不住他脸色的苍白,苏小小的手一直在他身前乱晃,他索性一把捉住苏小小的手安慰她道:“苏姐,我没事,多亏队长给我做了心肺复苏,我很好,我没事。”
喻沧州的手仍旧扶着顾彦的后背:“能自己站起来吗?”
“能。”顾彦一边说着,看向喻沧州。
视线相触,两个人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有说不清的东西,喻沧州索性调转了视线不看他。周围的围观群众为了给他们腾出空间让开了一点,苏小小和喻沧州一起将顾彦架起来。扶着顾彦离开人群以后,喻沧州问苏小小道:“刘皎皎那边有消息吗?”
“嗯。”苏小小扶着顾彦往警车边走,回答道,“之前徐长江打电话来说,在美术馆附近西南路的道路监控里发现了刘皎皎的身影,外勤组的同事刚才根据徐长江的指示在落霞路找到她,现在正在将她带回局里的途中。喻队,现在人都已经抓到了,你就不用太操心了,带顾彦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苏小小见喻沧州和顾彦两个人刚刚从火场里出来,都是又狼狈又疲累的样子,想要劝他们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包扎一下伤口,谁知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喻沧州直接打断了,“不,你带顾彦去医院做检查,我开自己的车直接回局里。”
“可是喻队,你的手也——”苏小小眼尖地看到了喻沧州手上的烫伤,两只手手心通红一片,到处是破皮,正要伸手去指,谁知却被喻沧州绕了个圈挡开了,“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赶紧送顾彦去医院吧。”
“可是,喻队……”
“苏小小,你什么时候执行命令起来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苏小小:“……”
说完,喻沧州自刚才视线相触以后第一次抬眼看了顾彦一眼,很深的一眼,就径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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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关心队友也要被骂是吗?我只是让他送你去医院顺带着自己也包一下伤口,哪里做错了?而且他平时不是无论干什么事情都最喜欢和你一起行动嘛?是谁整天顾彦长顾彦短的……”
苏小小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什么事都没做错怎么突然就被喻沧州教训了,嘀嘀咕咕地坐进驾驶位,一个人念叨了半天,才发现副驾驶座上的顾彦正望着喻沧州刚才离开的方向在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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