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醁既折磨着她,也折磨着自己。为顾忌那些世俗礼法,她只想把她推开,想成全她一生姻缘美满,只是自己无能,弄到现在这种地步,既糟蹋了她的情意,又让她受这种罪。她一生自负,自觉能知天文地理六甲风云,能识五行术数阴阳八卦,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可是那又能怎样,自己这样千方百计算计她,可是她在人前还是那样维护自己。
一想到这里,陈青醁险些儿不曾掉下泪来,造化颠倒,自己何尝又不是对她徘徊眷念。她揉了揉眼睛,今天的她确实多愁善感了点,她从来没有这样伤感悲痛过,以前那种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好似在她身上一下子荡然无存,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愧疚。人心天意,不过几个月时间而已,早知道这样,她情愿一开始就好好待她。
陈青醁把她的手放进被中,在她耳根边低语道:“你先好好睡一会。”
秋纭手里拿着一块绢子进来,想了想,又退了出去。这容少爷看起来很是伤心,自己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的好。她暗暗叹了一声,明明容少爷是在乎小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秦玉甄一身虚弱无力,迷迷糊糊中醒来一会,又睡了过去。
外面天色渐晚,等她终于醒来时,屋子里面已经点上了灯。。
“小姐小姐,你醒了。”卉儿欣喜的喊道:“秋纭,秋纭,你快来……”
秦玉甄的目光转了转,一室灯火辉煌。
秋纭从外面进来,一连声问:“小姐,你好些了没有?要不要喝水?”
“现在什么时候了?”
秋纭挂好床帐,看着秦玉甄微微笑了笑,“小姐,都戌时过了。刚刚容少爷回去了。小姐你放心,容少爷临走时也说了,明天一早便会过来看你。”
秦玉甄垂下目光,淡淡地说道:“她来不来的,又有什么关系。”
秋纭劝慰道:“小姐,现在这外面的天也黑了,又下着雪,要回去也艰难。要不是安嬷嬷过来劝,她都不肯走的。小姐,你是不知道,那容少爷刚才有多伤心,她等在床前一两个时辰,走的时候,连眼圈都红了。”
秋纭想让小姐知道容少爷心里有她。这两个人,一个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念着希望对方来。一个呢,又不知道为什么藏着不肯见面。瞧着都快过年了,再这样下去那还怎么得了。唉!
几个丫鬟进来,倒了热水,帮秦大小姐擦过手脸。秋纭好劝歹劝,又总算让她喝了半碗汤药才躺下。
第二天,陈青醁果然一大早就来了,路上雪大,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就进屋。
“容少爷,你来了,小姐还在洗漱,你先在外面等一会。”一个小丫鬟笑笑着说道。
这次不像上次,陈青醁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秋纭和卉儿两个就出来了。
“容少爷。”秋纭用手指了指里屋,轻轻说道:“你可以进去了。”
陈青醁进去的时候,里边就只秦大小姐一人。淡淡的晨曦透过半落的垂帘照了进来,屋中燃着炭火,温暖宜人。
秦玉甄半躺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床锦被,大概是睡了一晚的缘故,秦玉甄现在看起来总算有点精神了。她头上松松绾着一个发髻,正将头靠在绣枕上。
陈青醁走到床前,四下里看了看,见旁边连个绣墩都没有,只好又在床沿边上坐了。
秦玉甄今天脸上淡淡搽了一层胭脂,看上去多少没像昨天那样苍白了。
陈青醁看着她,问:“你,你今天好些了没有?”
秦玉甄今天有了些力气,她张开嘴说道:“托容少爷的福,总算没死。”
“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生气,可你自己的身子要紧……”陈青醁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
秦玉甄把头微微偏开。
看来现在并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
陈青醁见她一双手搭在外面,想把手伸过去,踌躇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你吃过早饭了没有?”陈青醁看着她,问。
……
“那吃过药了没?”
……
“玉甄。”陈青醁黯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在一起。”
“是么?”
秦玉甄回过脸,“既然这样,那你和我便结发成亲。”
时光易逝,过了年,到三月桃花开放的季节也不过眨眼工夫。
这年江南的春汛来的比往年早,过了三月初头,冬雪消融,加上立春后接连下了几场大雨,那翠河里日益水长,渐渐漫延下来,不出几日,那水渐渐汇成势头,前几年河口处大工才合的龙,不料堤坝挡不住汹涌的水势,一时竟被冲散开了。大水蔓延,一直到三月中旬,这场洪水才堪堪退去。
春回大地,秦家宅邸前庭后院一派春意盎然。
大家眼里的容少爷依旧如常,每天除了雷打不动往东院走一趟以外,偶尔也出门去外面应酬一阵。
十七日这天早上,翠竹刚刚洗漱完,陈青醁就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容少爷。”
陈青醁看也没看她,嗯了一声后便直接回了屋。
翠竹有些纳闷,这么一大早的,去哪里了?
她把晾着的手巾收了起来,心里却直嘀咕,这几天她老觉得容少爷有些不一样,做事也好像不太寻常,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个子午卯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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