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甄扭过头来,眼睛上依旧有些红肿,“嬷嬷,你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安嬷嬷叹了一口气,说:“事我不知道,可人呢,我是再知道不过了。你也好,那姑爷也好,你们两个都是好的。我也知道,你这回的病,就是为她病的。我看她更是真心待你,再无二心。只是,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顺顺利利的,有时一身难两顾,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这些天我看姑爷的心也重,谁知道她心里搁了什么事。你呢,平时也小性了些,她能为你着想,你也该为她想想,免得到头来,未免又自己伤心。”
“嬷嬷,要是她负了我呢?”
“她要是辜负了你。唉,那是命里应该,算她自作自受。放着这么好的人儿不要,那她就该孤独一世去了。”
秦玉甄眼里闪出几丝泪光,“可不是,她陈青醁可不就该一人孤独终老!”
安嬷嬷还要说什么,秦玉甄却开口了,“嬷嬷,下回你去和爹说,就说之前姚媒婆要替我说媒的事,我同意了。”
“啥?”安嬷嬷吃了一惊,“玉甄,你是不是气糊涂了,这事,这事你可不要乱说,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傻话,你都定与了姑爷,怎么还另外给你说媒。”
秦玉甄脸上毫无表情,“嬷嬷既然不愿意去,那我就自己去。”
“玉甄,这到底是怎么了?”安嬷嬷急的站了起来,“你们闹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你气是气,这要是弄假成真,到时候就真不值得了。玉甄,不是嬷嬷我偏心姑爷,我有句话问问你,你心里的人不是她是谁?”
……
“不成,我要亲自去问问,我就不信姑爷心里有了别人。”
“你也不必去了,这是我的亲事,和她无关。”秦玉甄冷冷道:“既然她想,那我就遂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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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下午下过一场小雪,下半夜里,紧跟着就刮起了大北风,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翌日早晨,秦府各园里一片寂静莹白,连着那屋檐下也挂上了重重的冰凌。
虽说天气不好,天寒地冻的,可秦府这两天却人来人往热闹了起来。
南院里静悄悄的一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该来打扫积雪的几个小厮都不见了人影,叫人去问,总说前院差使太多,顾不过来。
翠竹一大早起来,看着阶下积着两三尺深的雪愁眉不展。
陈青醁系好件厚氅子,伸手拿了个笠子就出门了。
“姑爷,姑爷,这大雪的天,你是要去哪里?”翠竹赶上来连忙问道。
陈青醁戴上笠子,淡淡说道:“出去有些事。”
“哦,那早饭你还回来吃吗?”
“不用了。”
这雪下的深,陈青醁踏着雪一路来到了前院大门。
何义已经早早在门房里等着了。
“何管家。”
“姑爷,车马都备好了。”何义笑道:“没办法,碰上了这么个天气,不过姑爷你放心,这衙门里头,咱们上下都打点好了,你这回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陈青醁道:“劳烦何管家了。”
贇州府的府衙离着这里有十来里的路程,等陈青醁到了衙门,已是卯时二刻了,门上一个衙役见了,过来道:“几位来得早,大人正在里面办几件公事,你们先随我去旁边厅房等一等。”
陈青醁:“劳驾了。”
陈青醁进了衙门,在后边一个厅房里坐下。没多久,穿了一身崭新官袍的周呈就进来了。
“周大人。”陈青醁起身行礼。
“唷,容少爷,哦哦,不对,应该是陈少爷。”周呈笑道:“好久不见了。”
呵,这句陈少爷可真别扭。陈青醁也笑了笑,“恭喜周大人高升荣任本州知府。
两人是旧识,寒暄了一番后,也不再客套,当即开堂审案。
因为秦家已经撤了状子,新任知府周大人重新调卷审理,判决了陈青醁即刻销罪,从宽释放。
外面风雪交加,出了衙门的陈青醁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久久没有动弹。那冰冷的风带着雪花扑面而来,重重打在她身上。
她背负逃犯身份已久,此刻销了罪,从此以后,她陈青醁便可以远走高飞,天涯海角,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她可以远远离开这里,这里的种种恩怨,可以一笔勾销,再无任何瓜葛。她已得偿所愿。
可是,此刻她的心却为什么这样荒凉,这茫茫天地,好像只剩了她一个人,她是孤单的,孤独的,她只是一个人。从前,以后,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秦府。
秦府前面大门大开着,门外停着几个青顶轿子,进进出出的也有不少的人。
“姑爷,姑爷你回来了。”门边一个小厮迎上来道。
陈青醁微一点头,进了正大门。
门边上一个进来的妇人声音尖锐道:“哟,你们老爷只有一个亲生小姐吧,你都叫她姑爷了,那我们还做什么媒。”
“就是就是,等明儿男方那边来人,这听着也不好。”
……
陈青醁戴上笠子,慢慢走进了庭院。
进外书房的时候,里面正有说话的声音,陈青醁刚要转身走,就听见卉儿大嗓门一声喊:“咦,姑爷,你来了,小姐也在老爷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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