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情深意切,双眸还适时一红,就跟真遇上了山贼一样。
洛衾:……
她就静静听这人怎么扯。
魏星阑叹了一声,脸色似乎越发苍白了,她有意无意地将虎口处青紫一片的痕迹露了出来,抬手把脸一掩,又道:“那群山贼霸道横行,若不是家父舍命相救,小女也逃不出来。”
无端端多了个闺女的薛城主闷咳了一声,脖颈都咳得涨红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像是被山贼气极了一般,着实可怜。
听了魏星阑这一言,那古道热心的妇人眼里的顾忌顿时少了大半。她观魏二小姐和薛逢衣两个人皆是伤患,不像是什么恶人,一旁的洛衾淡然似仙,更不似能作妖的。
妇人蹙起眉,感叹道:“这山里时常有劫道的匪徒,数年来不少人命丧深林。”话音一顿,她眼里亮光一现,似恍然想起了什么。
魏星阑还想再多说两句的时候,一抬眸便见妇人转身朝屋里走去,那步子略微有些急,也不知怎么了。
“我屋里有一些伤药,也不知你们用不用得上。”妇人边走边道。
屋里传出翻箱倒柜的声响,像是在倒腾什么一般。过了一会,她端着一个木盒撩起了布帘从屋里走出来,满木盒的瓶瓶罐罐现于三人的眼前。
洛衾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些药,多半是治内伤和解毒的,可这一介山野农妇,看着也不像是有内力傍身的模样,为何会有这些江湖人才用得上的药。
那石青色的小罐里装的是化瘀止血的腰高,酱紫的锦囊里是化解体内某种积毒的丹药,而香妃色的木盒里却只有一颗药丸,是极为难寻的蜜螺丹,短期内能让人功力增进,但后劲很足,常人用药三炷香后将会内力尽失,需调息数日才能恢复。
妇人拨弄着盒里的瓶瓶罐罐,道:“我夫君留下的一些伤药,我也不知是些什么,你们若认得出就尽管拿去,反正我也用不着。”
“怎不见你夫君?”魏星阑问道。
那妇人眼神一沉,抿着唇久久没有说话,一双杏眼似浸了水般,隐隐有些湿润。
厨屋里那已经将水烧热的女娃儿探头出来,一双白嫩的手搭在墙上,忽然开口道:“爹爹被女妖精拐跑了。”
她忽然捂住了嘴,细细瞅着妇人的神情,悄悄又把捂在嘴上的手张开了一条指缝,又补上一句:“娘亲说的。”
魏星阑眉一挑,而一旁的洛衾则皱起了眉心。
原来妇人的夫君竟是和小情儿跑了,难怪这屋里只有两人住着,不见有第三人留下的痕迹。
“凤儿,将水端出来,别多话。”妇人低垂着眉眼说了一句。
洛衾想了想道:“抱歉,我们并非……”
“无妨,我也许久没有提及他了。”妇人嘴角一扬,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笑里显然藏了几分苦涩,她把木盒往洛衾面前端去,接着又道:“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留在我这也是糟蹋了这些灵丹妙药。”
洛衾只好接了过来,细白的手指从瓷瓶上依次划过,指尖忽然一顿,落在了一个画着白莲纹饰的药瓶上,若她没有记错,这纹饰只有空海寺用过,果真是灵丹妙药。
这瓷瓶上的纹饰也落在了魏星阑的眼里,她凤眼一眯,抬臂便将手伸了过去。
妇人看了一眼,思忖了一会,“这瓷瓶是在他留下的衣包里看见,像是什么稀罕玩意,却从未见他拿出来。”
魏星阑捏着那细细的瓶颈,微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夫人,你那夫君可是江湖中人?”
这话音刚落,屋内登时又静了下来,洛衾也朝妇人看了过去,却见她嘴角往下一扯,一双杏眼也斜向了别处,似在逃避般。
过了一会,她才说道:“我也不知,先前他还在时总是早出晚归,身上时常带伤,问起他只说是在给人当护院,我寻思着这当护院怎能总往外跑,况且这深山老林的,又怎会有院落给他看护。”
“他如何说?”魏星阑问。
妇人叹了一声:“他道,那院子的老爷心善,知他新婚不久,故而特地允了他每日提早归来。”
魏星阑沉默了下来,话本成精的她一听便知这是在胡编乱造,这位夫人怕是被骗了。
那位郎君也是好狠的心,将人拐来这大山里隐居,自个倒没少和外界联络,干的怕也是些刀尖舔血的活,说走就走,竟没再回来。
妇人不再多说,只转头朝厨屋看了一眼,定定地看着里边那踩在矮凳上的孩童,似有些走神。
坐在靠背木椅上的薛逢衣静静听了一会,只隐隐记住了她们所提的瓷瓶,料想应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丹药,于是说道:“什么瓷瓶,我看看。”
魏星阑递了过去,手指无意从瓶底一个凹凸不平的印记上滑过,她指尖一顿,心底无端好奇,这样刻着暗印的药瓶,多半是世家大派所出。
她倾斜了瓶身便朝瓶底看去,只见底下刻着一个空海寺的印章,观这纹路的走向以及印记的深浅,显然就是空海寺所出。
薛逢衣接了过去,在摩挲了一会后,脸上不由浮起了一丝喜意,就连话语声也多了几分中气,“不错,确实是空海寺的。”说完他拔开了顶盖,将瓶口放在了鼻下,忽嗅见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清冷又幽深,隐隐中又混杂着几分木头气味的檀香,只一嗅便令人顷刻间安定下来,似身处山涧深林一般,远远飘来些许不大明显的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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