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
“走吧。”她回过头看向袁宵,“还有一个呢。”
袁宵看着她,总觉得看出了几分黑化的苗头,不由有点担心,“你还好吧?”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杜十娘在冷风中朝她微笑。
袁宵:“……”更担心了怎么破?
如果说对李甲杜十娘还有几分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那么对孙富就只有咬牙切齿的恨了。
虽说如果不是孙富,她可能不会那么快从那个梦里醒来,不会有现在的际遇,或许即便跟着李甲回了家,以他毫无担当的性子,也会遇见别的磨难,未必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想。
但杜十娘不会对他的恶意心怀感激。
她可以想象,如果没有遇到袁宵,自己的命运或许就是沉没在这一江冰水之中,死不瞑目。
而袁宵更像是一个意外,否则她的结局,就只会是话本故事里写的那个。
——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名姬,一旦葬身江鱼之腹!
所以她针对孙富的手段,就不似李甲那般柔和了。
亏得她怎么想出来的法子,弄了一只小舢板,用绳子远远系在舟上,夜里舢板淹在水中看不清楚,她再着一身白衣,将长发披散,站在舢板之上,活脱脱就是个女鬼的模样。
那孙富前日受惊,又有不少人寻踪前来喝骂捉弄,早成了惊弓之鸟,本就有些心神不稳,夜不能寐,再看见“女鬼杜十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如此一夜,孙富便不敢住在船上,登岸寻了客栈下榻。
杜十娘却没有跟上去。
袁宵见状有些惊讶,“不去巩固一下你的成果吗?”
“不用。”杜十娘说,“这等人疑心最重,就算没有我,或许他也会产生有女鬼索命的错觉。如今真的见到了女鬼,就算我不再出现,他也会自己想象出一个‘女鬼’来。”
这种恐惧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他,缠着他,直到将他的精气神都耗尽为止。
见杜十娘还有理智,没有陷入报复之中不可自拔的样子,袁宵也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就察觉到熟悉的吸力从手中的书本上传来。
这种吸力比过去几次小了很多,但袁宵第一时间明白了即将发生的事。
杜十娘见她面色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该回去了。”袁宵说。
杜十娘的视线也落在了她手中的书上,忽然问道,“我还能跟你一起回去吗?”
袁宵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就高兴起来。杜十娘如果愿意跟她去现代,自然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而且这也意味着她不再沉溺在过去的事情之中,彻底走出来了,这是袁宵最愿意看见的。
谁年轻时没爱过个把人渣呢?为此赔进自己的一辈子根本不值得。
苦海无边,正该早日回头是岸。
虽然回到现代也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操心,尤其是杜十娘的户口问题,但是……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吧!
只是这本书的传送机制到底是什么,袁宵至今也没弄明白,到底能不能把人带回去也说不好,所以只能道,“我们可以试一试。”
两人找了个避人的地方,手拉手等了一会儿,却根本没有反应。
袁宵感受了一下书上传来的轻微拉力,若有所思,“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去,现在的拉力不够,或许只是一种提示,让我们知道时间不多了。”
这么说着,他有种这本书正在进化——或者说升级的错觉。以前可是说拉人就拉人,没有所谓预警的说法,现在却可以提前给予提示,让人做好准备,无疑是进步了很多。
他看向杜十娘,“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杜十娘想了想,说,“我想再去见见李甲。”
“为什么要去见他?”袁宵脱口问道。
“我只是想叫他知道,我还活着。没有他我会活得很好。”
“也好。”袁宵知道这是杜十娘的心结,便点头应了。
李甲此刻正在病中,整个人都烧糊涂了。睁开眼见到杜十娘,且喜且愧,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要去拉她的手,一边诉说自己心中的愧疚和后悔,一边泪流不止,隐隐有癫狂之态。
杜十娘本来想好好说话,见他现在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是听不进去的,也就失了兴趣。
她想了想,索性对李甲道,“其实我原是观音娘娘座下的童女,因故下凡历劫,与你做一对夫妻,助你考上状元,夫荣妻贵。而今你负情薄幸,我的劫也算是度过了,菩萨已遣了天使来接我回去。这一去尘缘尽断,特来辞别,望君好自珍重。”
袁宵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杜十娘的谎话张口就来,而且档次还如此高大上。
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李甲显然已经有些信了。
人心总是如此,更愿意相信自己是特殊的。李甲与杜十娘相恋,这段时日以来备受家中和亲友苛责,都以为他是失了心智,他却矢志不移,自觉有情有义,自然也不愿意承认这是错误。
若杜十娘是个有来历的,他的沉湎便都有了说法。
至于如今的结果,自然是因为别人的阻挠,坏了两人的姻缘。李甲想到此处,越发后悔不迭。若不是自己意志不坚,听信奸人蛊惑,怎会有此祸事?
说来也巧,之前一直若有似无的吸力,这会儿突然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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