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拿过来瞧了眼,一串陌生却在今日看熟悉了的号码在显示屏上跳动着,关菡给她看了两次,她挂断了两次,秦意浓指尖在关机键上点了两下挂断,屏幕跳回主界面,系统识别她的脸,秦意浓滑屏解锁,点进了通话记录。
记录里显示每隔半小时到一小时,对方便拨打一通电话过来,到现在已经六次了。
秦意浓本能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右上角打算拉黑,谁知对方却不按照规律来了,手机再次震了起来。
秦意浓选了接听,屏住呼吸,没说话。
“秦意浓吗?”对面问。
秦意浓开始气息不稳,她将电话拿远了一些,她童年最开始的地方,噩梦的源头。无论她长了多少岁,无论过去多少个日夜,哪怕她早已不用畏惧那个暴怒无能的男人,还是无法抵抗本能,无法逃离过去的阴影。
她冷冷地说:“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号码的?谁给你的?”
对面的人笑了一声,笑声苍老嘶哑,却透着快意的疯狂。
秦意浓心头突地一跳,眼珠充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那个人的名字:“秦鸿渐!”
……
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断掉的,不知道是自己盛怒之下挂的还是对面挂断的,等秦意浓恢复自主意识的时候,面前东倒西歪地躺了好几个空酒瓶。
掌心后知后觉地传来痛感,秦意浓眉尖抽动,低头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玻璃杯碎成了许多片,攥在她的掌心,一滴一滴的鲜血沿着掌纹滴落,洇开血红色的花。
秦意浓神情怔怔的,表情漠然地看着那一滩血。
然后她像是忽然见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流露出惊恐之色。她向后急退,连人带椅子一并跌在了地上。她顾不得后背的疼痛,连滚带爬冲进了浴室,打开了水龙头,将水流开到最大,神经质地冲着手掌上的血迹。
玻璃杯厚,碎片也大,割开的伤口很深,里面还嵌进了不少碎玻璃。应该先把玻璃弄出来,再作清理,但秦意浓似乎突然失去了常识,失去了理智,只是不断地用水冲洗着,血液流出的速度没有水流快,血色变得淡,竟真的看起来像止住了血似的。
秦意浓重重地闭了下眼,耳朵里的嗡鸣声消失。
她没受伤的那只左手关了水龙头,扯过架上的毛巾将右手包起来,打算叫关菡进来给她处理伤口。她是想自己处理的,但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且关菡就在左近,她宁愿挨两声念叨,万一自己没处理好感染就糟了,她的手不能出岔子。
秦意浓将酒瓶扶正,手机通讯录找到关菡的号码,走廊却忽的响起脚步声。
秦意浓低头看手机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糟了。
唐若遥到了!希望她不要马上敲门!
秦意浓顾不得右手的伤,忍疼直接抓着手里的毛巾擦桌面的血,酒瓶也通通归拢到角落,将行李箱竖起来挡住。再将本来就开着的窗户开得最大,在房里喷满了气味浓郁的香水。
做完这一切,她背抵着墙,右手的毛巾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她将染血的毛巾藏进了洗手间里,想了想,踏入淋浴间开了莲蓬头。
热水当头淋下。
***
唐若遥确实没有立刻敲门,她得先回房拿给秦意浓准备的生日礼物,项链和情书,一个在礼品袋里,一个在她的床头柜上。
唐若遥仔细检查了一遍情书,有没有缺页漏页——她写得太多,怕秦意浓看乱也怕自己粗心弄乱,所以体贴地标注了页码。
她把两样礼物都拿上,往外走出几步,复折返,将厚厚的一本情书放了回来。今天只是提前过生,秦意浓真正的生日还没到。唐若遥算过自己的通告安排了,当天她至少能挤出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不管秦意浓有没有通告,她都能到她身边去,到时候再亲手送给她,以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的身份。
唐若遥掂了掂装着项链的礼品袋,站在秦意浓紧闭的房门前,紧张又忐忑地抬手,习惯性仰脸看了眼走廊上方的摄像头,却发现总是闪烁着的那一点红光不见了。
唐若遥心里掠过一丝疑惑。
她无暇多想,收回视线,敲门。
咚咚咚——
“稍等。”温和轻柔的女声应道。
唐若遥的心脏蓦地急剧跳动起来,手心开始出汗,不得不换了只手拿纸袋,在衣服上蹭了蹭。
她深吸一口气。
房门在面前打开,女人高挑修长的身材映入眼帘,穿着雪白睡袍,长发湿润地披在身后,脸颊白里透红,身上还有未散的雾样的水汽,右手拿着一条大大的毛巾,毛巾有些湿了,唐若遥进来之前她应该在擦头发。
唐若遥愣了下:“你在洗澡?”
秦意浓笑着说:“是啊。”
唐若遥面上显出几分局促来,咬了咬唇道:“那我……”
秦意浓已经侧身让出路来:“请进吧。”
唐若遥礼貌道了句谢,小步挪进来。
孤女寡女,共处一室,她还特意洗了澡,香气扑鼻。唐若遥想:这代表什么?她忍不住思维扩散到了令人快乐的事情上。
早知道自己也该洗个澡过来的,唐若遥惋惜地心道,转念她又想,在这里洗也行,反正穿不穿无所谓,她们俩坦诚相见那么多回了,什么没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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