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夫人这次轻易走了,下次就不一定了,她在陆莳回来时反笑道:“陆相着实聪慧,不过下次您又该如何回复?”
“再过一月就是殿下的生辰,臣也该像陛下提起亲事,三媒六聘不说,选良辰吉日也是应该的,殿下,您说还有下次吗?”陆莳未曾在意母亲的态度,人都有私心,她再劝也无益。
她居高位,时间久远,气度仪容都是常人难比的,从容不迫,让楚染顿觉失去兴趣。
楚染要转身的时候,陆莳不知怎地,浅浅一笑,如山谷幽兰,一身清远之气,令她忍不住去看。
陆相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虽说比她年长,事事关怀她,这样的伴侣是最好的,世间哪里去找到第二人。
只是她二人的结合,不能让陛下安心,于陆相、于太子都没有好处。
念此,她忍着不去看,欲转身回去的时候,陆莳唤住她,道:“臣这里有梨花瓣,殿下若无事,可否替臣酿酒?”
楚染觉得奇怪,“为何让我去酿,陆相自己也会,何不自己去酿?”
“臣昨日饮了殿下的梨花酿,口味甚好,令臣饮而想之,思来想去,殿下在府内无事,不如酿酒打发时间?”陆莳道,她言辞正经,不像是假言敷衍。
楚染半知半解,狐疑不定地看着她。下一步,陆莳牵着她的手,往她院子里走去。相府内皆是她的心腹,不用担心为旁人察觉。
她引着楚染回自己的院子,楚染进去后左右看一眼,“你怎地来我院子?”
昨日的酒还没醒呢。
陆莳甚是无奈,酒的后劲竟这么大,一夜睡醒竟还这么糊涂,她指着墙角道:“你的院子有藤萝,你且看看这里,哪里有?”
楚染经她这么一说,反倒更加迷惑:“可是我昨晚是睡在这里的?”
陆莳漫不经心,道:“那是殿下酒醉,走错了门。”
“走错了门?”楚染几乎没有怀疑陆莳在说慌,她了解陆莳的性子,不会去逗弄她的。她环视周遭,没有印象,只好道:“那昨夜叨扰陆相了。”
陆莳不在意这些,反问起她酿酒时的比例,楚染不知昨夜发生的事,但明显自己占了她的屋舍、占据她的屋舍,总归是缺理的一方。
她心虚,陆莳一问,她便答了。
答完之后,陆莳蹙眉,比例确实错了,花酒本就是饮着玩耍,她这般做来,倒与烈酒相差无几,她没有去挑明这些,只回身去取了一册来,道:“夏日里白花多,葡萄也不少,不若殿下试试其他花酒。”
楚染接过,上面字迹是陆莳亲笔写的,字迹娟秀,当有些年岁了,她欲问,却听陆莳道:“这是十年前我无事抄录的,殿下可随意看看。”
“丞相今日无事?”楚染接过,随意翻了下,想问的外面一事。
清晨之际,烈日未出,凉风习习,也很清爽。
陆莳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再为难她,道:“城墙修葺一事,陛下已应下,至于连城入郢都,也当快了。”
丞相办事,楚染很放心,她握着册子,心中一颤,想起陆莳所做,她心中极为愧疚。她虽年少,却不是放肆恣意的时候,愧疚的情绪在心中一旦扎根,愈演愈烈,甚至超过了退亲了念头。
人心非钢铁,这般情景下,她如何能做到铁石心肠,磨蹭了须臾,终究是心软、愧疚占据上风。
陆莳是女子,能有多少个十年,等待的代价便是她的大好年华。她忍不住道:“你其实不用做这么多的。”
“殿下想说什么,大可直接说来。”陆莳凝视楚染握着册子的五指,指尖不断摩挲页面边缘,心中定然是经过一番挣扎。
她若真的厌恶这桩亲事,何来的挣扎不安,只怕想的还是陛下的猜疑,她试探道:“殿下觉得会连累臣?”
楚染惊愕的抬首,目光对上陆莳的审视后,几经闪躲,不知如何回答。
陆莳道:“陛下贤明,为臣者自当鞠躬尽瘁,陛下若昏庸,为臣者尽心尽力之余也当为自己留后路。我伺候陛下多年,知他猜疑心重,他对恒王同样是猜忌,不过恒王懂得讨他欢心,殿下若聪明些,远离朝政,陛下自然不会将目光留在你的身上。”
她缓步踏向楚染,周遭无人,她忍着羞涩,握住楚染的手腕:“只要殿下与我在一起,我尽力去保太子,只要他活着,便是楚国的储君。”
说完,她面色微红,抿住唇角。
陆莳身为女子,手心极为柔软,覆在楚染的手腕上,轻微的安抚很奏效,楚染没有撤离,只道:“陆相,你努力十多载才得今日相位,为我放弃,可值得?”
“殿下若是一平民,我也愿做一凡人。”陆莳道。
楚染不答,反抽回自己的手,举步离开。
三言两语如何让她心安,且看今日情形,她二人结合,几乎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事。前世里最后的和离,始终是她心中的刺。
拔不去,疼得她日夜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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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楚染让阿秀找来些许葡萄,按照册子上的方法做些葡萄酒。
她在院子里清洗葡萄的时候,阿秀端着蜜糖过来,道:“殿下,葡萄或许不甜,加些花蜜,到时候果酒香甜,多饮几杯也不会醉。”
“你懂得很多?”楚染将葡萄洗净后,拿着铁签剥皮,剥了一个塞进嘴里,很甜,她眯着眼睛,笑道:“很甜,用花蜜就失去葡萄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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