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将陆莳抱得更紧了,黑暗里低声道:“陆相,其实我今日在外面是想早些回来见你的。”
声音轻轻地,与白日里李民所见那样倒是不同,她的力气也很大,让陆莳喘不过气来,微微动了动:“这就是你与旁人打架的理由。”
拿着她做幌子,这个理由真蹩脚。
楚染轻轻一笑:“不提这个,对了,去清河后直接去找刺史?”
清河与旁的地方不同,隶属于陛下,颁布旨意时也只听朝堂的。因此,楚染对清河地界的事并不懂,这几日来不断想着梦里的事,也是没有印象。
梦里那个清河相安无事,吴江也是一样,她苦想无果,唯有借助陆相了。
被窝里谈正经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两人却没有遐思,陆莳经她一问后,淡淡道:“清河刺史是周文义的门生,倒也可信,几年前回京叙职时曾见过。”
她有前世的经验,那时周家覆灭后,清河刺史刘章曾痛哭,她离开后,两人见过,刘章竟起了退出朝堂的心思。
周老太爷门生遍布,刘章不过是其中一人,后来官位最高的也不是他,竟不想她会做到这般地步,可见她与霍启一党确实不同。
人都有短处,刘章能力不足,空有一身抱负,下属做事不规矩,累得他被人指责。前世里的今年上缴粮食,数量虽说是一样的,可中间陈米占据一半,拿陈米充作新米当军粮俸禄。
陈米价格远不如新米,相差甚远,下属不敢在数量上作手脚,唯有以陈充旧,库里放的是什么,他自己都不知晓。
他期任满了,按理可调回郢都城,不想被揭发此事,本是有罪,后周文义从中周旋,降职处理。
如果她们去得早,提前可以挽回此事。
楚染不知这些事,但听两人相识就放下心来,搂着陆莳就沉沉睡去。
睡时觉得尚可,醒来就觉得身上都疼,躺在榻上都翻不了身,陆莳就知今日会疼,淡淡揶揄道:“殿下昨日可风光了。”
楚染眯着眼睛,一听她讽刺,就不乐意道:“不及陆相风光,我一辈子都不想听到铃铛的声音。”
“可十五脖子上还有铃铛。”陆莳淡笑。
“回去摘了,给你备着铁链。”楚染道一句,心里郁闷总算散去,揉了揉自己的腰背,忍着疼爬了起来。
“还早,躺会吧,我拿热水给你敷一敷,半个时辰就好。”陆莳按住她的身子,口中安慰几句。
楚染却道:“你拎得动水吗?”
陆莳一怔,当即就揪住她脸上的肉:“殿下这是嫌弃我?”
“嫌弃,没成亲前就嫌弃你,你可比我大好多,我阿娘也是慧眼识珠,对你希望很大,就未曾想过我是否乐意。”楚染趴在木板床上,当年定亲时她懵懵懂懂,见过陆莳几眼,觉得她长得确实很好,与其他花枝招展的女子不同,秀雅中带着高洁。
如今大了,那时看法依旧,只是成亲后,就改观了。
那些都是陆相骗人的外表……
她身上酸疼,陆莳也不与她计较,去外面时,阿婆贴心地让李民提着热水过来。李民与楚染出去过几次,两人关系也好,与冰冷的的大姐姐还没有说过话。
他觑着大姐姐冷漠的神色,将水放下后就快速跑了,阿婆交待的话都忘了说,跑出后院又想了起来,拍着脑袋跑回去:“大姐姐,阿婆说要热敷,那样才有效果。”
音一落地,人就没有影子了。
陆莳提着水回屋,拿木盆装了些,拧着帕子给楚染敷一敷。
水是烫的,一碰肌肤,楚染就热得一惊:“你轻点、好烫。”
“阿婆说热敷才有效果,你且忍一忍,下次再打架,就想想今日就可。”陆莳口中说着,还是将帕子轻轻往外挪了些许。
楚染背不疼了,就是感觉胳膊和腿疼,用力过猛,她也不后悔,趴着不动,口中却道:“陆相,你那时定亲后可曾后悔?”
当时定亲,几乎是震惊朝野。女子之间虽可成亲,终究不如男女的好,且两人差得太远了些,陆府心中不适,却也不敢说话。
郢都城内刚掀起风声,先王后便去了,立新后的风声盖过定亲的事,这件事就渐渐成为旧事。民间女子成亲的事多过从前,女子进入朝堂的事也有很多。
她又有许多问题,陆莳不想与她解释,这些话越说越乱,手中的帕子敷在肩膀上,轻轻揉了揉,烫得楚染轻呼,没时间再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热敷后,疼痛感少了很多,楚染感觉提不上力气,动了两下后又趴了回去。
陆莳将热水送出去,回屋时楚染穿衣裳,腰带未系好,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来不及去看,衣裳掩盖住那片风光。
榻旁搁置着男装,青色袍服,楚染穿好后,英气夺目,腰间未饰玉佩,简简单单,就像是富户子弟。
陆莳替她将衣袍穿好,低声道:“我还有银钱,留些给阿婆,感谢她这几日的照顾。”
“有,我走时给阿婆。”楚染扬首,陆莳的手擦过下颚,有些痒,她自己摸了摸,未曾在意。
楚染不敢留太多的银钱给阿婆与李民,待到清河后,让人再送些来也可。
走时,阿婆给了许多酥饼,与那日的脂油饼很像,还备了腌制的咸鸭肉。昨晚带回来的肉才腌的,带不走就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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