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塘修成那一日,明州的百姓纷纷到这边围观, 他们发现即使涨潮了, 海水仍旧没有浸过这一边, 这跟以前用“楗尾”的方式筑成的海塘不一样。
还有些人爬到了海塘上面去, 看着塘边的海浪滔天,但是依旧无法撼动这海塘半分,一股豪情壮志便油然而生, 他们朝着底下的人喊道:“海浪真的上不来,明州日后不怕狂风大浪了!”
官府的人赶紧上去将他们赶下来:“这上面危险, 要是掉入了海中, 被海浪卷走了呢?”
那些人悻悻然地下去,但是回去之后便手舞足蹈地跟左邻右舍形容站在海塘上所看见的景致和心情, 引得更多的人去围观那海塘。
海塘修好了, 豪强富户们也开始挖河渠, 将水灌溉那些盐碱化的土地,只要润养个一年半载,相信这儿也能变成良田的!
豪强富户也无法自己去种田,便将这些地出租给佃农。鉴于这地在初期无法种出高产量的粮食来, 他们定的头三年的租税很低,后面的几年才会开始按照普遍的租税来收,为此也吸引了一部分无田产的人去租佃。
渐渐地,曾经的荒凉之地,慢慢地便变得有了生机与人气,而少了潮灾的侵害,这儿便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范知州上书朝廷,正好朝廷要派监察御史下来各地视察,便让监察御史顺便到海塘这边检验成果。
那监察御史回去之后便对官家说:“臣视察过明州那新修筑的海塘,在水泥的粘合之下,石块与石块之间十分牢固,即使是海浪,也难轻易将之摧毁。那宋都监说能保五年,想来不是虚话。”
官家听了十分满意,这才下定决心要让人大量生产水泥,至于方子,他也不是无赖,不会昧下宋玉延琢磨出来的东西,便以宋玉延更新了技术为名,赏赐了她五十万钱,然后将水泥的制造方法都搬到了将作监,让将作监的工匠按要求烧制水泥。
宋玉延不仅得到了赏赐,其实也获得了名声,明州及周围州府的百姓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再是因为竹雕。而说起她,那也是一片夸赞之声。
也有人因为她是堰闸都监,治水、修海塘的技艺是能传承下来的,若是她收了弟子,将来岂非能继承她的衣钵?
出于这种利益的驱动,每日登门求她收自己的孩子为学徒的人数不胜数。
宋玉延虽然帮导师上过课,可她对收徒带学生真的有些有心无力。没办法,最终她只能赶紧向朝廷递上辞呈——她不当堰闸都监了,即使收了他们的孩子为徒,他们将来也无法继承她的衣钵的。
不过朝廷直接驳回了她的辞呈,还说她这么快就递辞呈,莫非是在海塘上偷工减料,又或者对自己的工程没有信心,害怕出事而受到牵连?
宋玉延本意自然不是这样的,她又努力争取了一下,官家直接回复她说:“若五年之内海塘并无大碍,便准你辞官。”
官家都发话了,宋玉延要是还请辞,那就真的是不识好歹了。加上官家也准许她接下来只需要养护海塘,不会给她安排什么重任,她也就不必担心自己会被调到别的地方督修海塘。
至于收徒之事,她还真的没什么想法。那些人见她态度坚决,宁愿辞官,也不愿收徒,慢慢地也就淡了下来。
____
“呼,总算是能清净一些了。”
求她收徒的人少了之后,宋家的小院也总算是能安静一些了。
饼儿也松了一口气:“可不是?他们整天来,吵得我都无法安心作画了!”
宋玉延斜睨她:“看来这一年里,你的画技精进了,让我欣赏一下你的大作?”
饼儿赶紧把自己的画拿出来给她看,宋玉延发现她确实是进步了不少,不过有些地方的用墨还是不够匀称,她都一一指了出来。
最后她道:“你才十四岁,还很年轻,也还有很多时间继续精进你的画技,继续保持。”
饼儿过滤了宋玉延的批评,只听了那夸奖的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便拿着这幅画去找唐叶求夸奖了。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唐枝跟宋玉延商量:“你看你总是有朋友上门拜访,又有旁人登门求你帮忙,这家里一天天的也不见清净。”
宋玉延点头:“说到底,这儿小了点,隔音也不好。”
“这些年家里的收入也变多了,我们可以换一处宅子住,阿药认为如何?”
宋玉延乐道:“我早就想换一间带大院子的宅子住了,就是担心你不准。既然娘子也有这想法的话,不若我们改天就去相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还是说,我们修一座这样的宅子?”
唐枝道:“我之前拜托林叔找了几处要出售的宅子,有一处在状元坊,三进的宅子,要四十万钱;一处在崇孝坊,二进的,只需二十万钱;还有一处在郊区,也是三进的,不过因为年久失修,只需三十万钱……”
“我改天与你一同去看一下,若是满意了,我们再定下来,至于是否年久失修也没关系,正好可以翻新一下。”
宋玉延说完,眼睛骨碌一转:“娘子,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辛苦你了。”
唐枝轻笑:“辛苦什么,最辛苦的是你不是吗?瞧你都黑成什么样了!”
宋玉延摇头:“不不不,还是娘子比较辛苦,毕竟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独守空房。”
唐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