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命四弟子与僧众退出禅房,将独孤逸所背梵语,一一译成汉语,又传授于二人。
一灯大师的内功原已臻于化境,经他反覆一指点,独孤逸与黄蓉已然了若指掌。
一灯又道:“我玄功有损,依这达摩遗篇练去,只怕不用三月,就能有五年之功。”独孤逸与黄蓉二人听了更是欢喜。
二人在山上一连住了七日,一来是由一灯大师亲授独孤逸一阳指功法,而来是将那达摩遗篇上九阴神功的要旨教与二人,三来是为那独孤逸清除余毒。
那一阳指入门简单,但若练得好的,则需要天赋极高。总观百年来,诸多大理皇室子弟都曾学过一阳指,但几乎都是粗通皮毛。这一阳指实为点穴功,全凭借指力深厚与认穴精准,而指力深厚,则需要高深的内功支持。
那渔樵耕椟四人已经练到五品,已经算佼佼者了,自四品开始就可以学习六脉神剑,但百年来,竟在无人练成。究其根本,在于天赋不够。
从点穴,到隔空点穴,再到化气为剑,其中困难难以言说。即便是一灯大师,终究没有跨过这道鸿沟。
独孤逸虽说天资聪颖、习武颇有天赋,但也并非神仙,那一阳指粗通皮毛,若论一阳指的功力,那是连渔樵耕椟四人都不如的。
到第八日上,独孤逸一早与黄蓉在寺外练功,见那书生手持书卷从一旁经过,独孤逸朗声叫道:“四师兄,你且停停,小妹有事要请教一二。”
那书生为装扮成一灯的模样,剃了头发,如今带了一个逍遥巾在头上,那书生停下脚步,摇着扇子坐在一旁道:“小师妹悟性果然高,怪不得师父一见你就要收你为徒了,你这一阳指,练得果真不错。”
独孤逸跳过来,坐在书生的身边道:“师兄谬赞啦!师兄,你之前是大理国的宰相?”
那书生摇头晃脑道:“前尘往事,前尘往事。”突然又扭头看着独孤逸,说道:“小师妹可是要问我国事?”
独孤逸起身抱拳道:“还请师兄指点一二。”
那书生摇摇头,说:“上邦大国之事,我也说不准。既然小师妹想要知道,我便说与你听。”
独孤逸正色坐在一旁,道:“还请师兄教我。”
那书生道:“若论治国**,那是皇爷,哦,那是皇帝要管的,我等臣子,只管忠君爱国,在其位谋其政。”
那书生将手中的论语放在一旁,道:“逸儿,我距离朝堂远已,但这朝堂之上比这江湖之中要更加复杂,并非是武功高强就可以,更多的是识人、用人。做宰相必须执政有方但不可独大,做将军需要勇猛但又不可妄行,为谏臣的需不群不党,为地方的要心系黎民,皇帝不必事必躬亲,但又需事事在意,才不会被臣子蒙蔽,被他人左右。”
正说话间,那渔夫手里提着两尾鱼来,哈哈笑道:“我说黄家妹子,你要的鱼我给你捉来了。师妹,要我说啊,这大宋啊就是没兵没将,任你皇帝如何励精图治,无人可用,没兵没将又能怎样。倘若那岳飞再世,又怕那大金作甚。就跟咱们练功一般,拳头硬的说话。”
独孤逸道:“有兵有将变成了么?”
那渔夫道:“嘿!有兵有将,才能打仗,才不怕别人打来。我且问你,别人若来打你,你功夫不如人家,是不是就别别人欺负?这军队啊,就是一个国家的功夫。功夫高了,自然就没人敢欺负了。”
那书生又道:“非也非也,只去谋求军队强盛,非长久之道。文治武功,相辅相成。”
独孤逸心想:“如今说来,我大宋倒是不缺文人了,缺的是那带兵打仗的将军,这武穆遗书可是派上大用处了。”
三人正说话间,忽听空中雕鸣啾急,那对白雕远远从东而至。黄蓉拍手叫道:“金娃娃来啦!”
只见双雕敛翼落下,神态甚是委顿,两人不由得一惊,但见雌雕左胸上插了一支短箭,雄雕脚上缚了一块青布,却无金娃娃的踪迹。
黄蓉认得这青布是从父亲衫上撕下,那么双雕确是已去过桃花岛了。瞧这情形,雌雕居然被射中一箭,那么发箭之人武功必然甚是高强。
黄蓉推详半天,丝毫不得端倪,那双雕不会言语,虽然目睹桃花岛上情景,却也不能透露半点消息。独孤逸为雌雕稍作包扎,又写了个字条分别绑在两只雕的脚上,告知郭靖众人事已毕,如今桃花岛告急,众人可回临安相见。
两人挂念黄药师安危,便向一灯拜别。
两人当即辞别众人下山,农夫卧床难起,那渔人、书生与樵子一直送到山脚,与两人寻了小镇买了马,这才执手互道珍重而别。
回头熟路,景物依然,心境却已与入山时大不相同。
黄蓉虽然挂念父亲,但想他机谋武功,当世无匹,一生纵横天下,从未失手受挫,纵遇强敌,即或不胜,也必足以自保,所以也不怎么担心。
两人坐在马背上,谈谈说说,甚是畅快。黄蓉笑道:“咱俩相识以来,不知遇了多少危难,但每吃一次亏,多少总有点好处。像这次虽然艰险万分,但你得了个师父,还学了一阳指和九阴真经。”
独孤逸道:“蓉儿,我学的武功多,但我总还没想通一件事。”黄蓉道:“你在想什么事?”
独孤逸笑着道:“阿公常说,无招胜有招,万物皆为剑。我那时在明霞岛丢了宝剑,只觉得处处使不上力,干脆该用周大哥教我的空明拳,可用着用着空明拳,我又觉得好像和我的剑法道理是一致的。如今,师父教我一阳指,我在想,这一阳指,可不就是以内劲做剑了么?这是不是阿公说的,万物可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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