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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唏嘘未绝,谁能想到杀人不眨眼,血洗天道宗的血魔,居然曾也是仙门弟子?
    “佩玉师姐容颜绝世,资质绝伦,十年筑基、百岁结丹,更有一番慈悲心肠,对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亦是温柔相待。当时,我们唤她‘云外仙子’,白玉无瑕,超然云外,世人无不称赞。”
    有人不信,出言反驳:“那她怎会变成血魔?”
    青袍人惆怅道:“我那年,师姐在逢魔之地救了一个女子。”
    “逢魔之地?元婴修士进去尚且九死一生,你师姐多大能耐,还能在里面救人呀?”
    青袍人笑了笑,眼中半是追忆,半是怅然,“寻常修士当然不可,但她是佩玉。”
    众人又沉默了。
    只手判阴阳,一笔论生死,若那人不逆天为魔,在修真界中定也是惊才绝艳之辈。
    前人无法做到,但若她是佩玉,似乎就变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青袍人抬头望着漫天凄迷风雨,叹道:“那女子风华出众,师姐与她相见甚欢,视为莫逆。后来女子身受重伤,需要无华可救命。”
    “神兽无华?!”
    青袍人点头,“受命于天,与孤山气运相连的神兽无华……女子诓骗师姐盗出无华,假他们之手设计将它抽筋剥骨。”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顺天而生,万年育成的无华神兽,居然死得如此凄惨。
    “神兽含恨殒命,孤山获罪于天,三千六百七十四名弟子,无辜牵累,身死难平天怒,魂魄不入轮回。”
    听至这里,便有人愤愤不平,“那恶女究竟是谁!居然如此歹毒!”
    青袍人环顾四周,唇角微微勾起,“若说她,你们都十分熟悉。那女子得了神兽内丹,修为一日千里,百年后成为仙界第一人,立宗,名为天道。”
    满座喧哗。
    “你在胡说什么?岁寒仙尊最是光风霁月,怎么可能做那般事?”
    又有人道:“我看你分明是血魔的人,信口瞎诌这般怪事!想要扰乱人心!”
    青袍人只是略带惆怅地笑着。
    “四百年过去,黑白颠倒,善恶倒置,连天也都瞎了眼睛……但总有人,不会忘。”
    “若你所言不虚,那血魔不是十分无辜?”锦衣少年皱眉问道。
    女人忽然走入一川风雨中,黑袍鼓动,星星两鬓为雨打湿,安静地垂伏在脸侧。
    “她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以致恶果自偿,害人害己,并不无辜。”
    众人见她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而声音悲怆绝望,犹如长虹泣血,不由心神震撼。待那伶仃身影逝于雨中,他们才醒过神来。
    “这人是谁?”
    青袍人神情凝重,“孤山旧事,鲜有人知。若还有人这般熟悉,那大概便只有……”
    他俯下身,朝女人离去的方向长作一揖。
    佩玉缓步走上覆雪石阶。
    如她初入玄门时一般。
    千节天阶上,白骨累累。
    天罚之时,正入门试练。
    对未来满怀希望的孩子们一步一步往上攀去,瞧着马上便至尽头,突然黑云压顶,雷声震震。
    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这群年岁不大的孩子仍努力想逃离这座坟墓。
    他们想活。
    佩玉所行过后,白骨抖抖身上积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天阶之后,便是问道台。
    玉台倾颓,昔日扬动的道幡被染成血红,有些仍飘荡风中,有些已烂在土里。
    高台四角,四具白骨盘膝而坐,身上道袍未腐,襟上血痕点点。
    见她过来,白骨亦晃动着立起嶙峋的身躯,跟在队列之后。
    佩玉走上问道台,将手放在了仍闪白光的问心石上。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灰暗,而后云开雨霁,又是豁然开朗。
    孤山之上,青山绿树,秀异非常。
    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架云往这边飞过来。
    “佩玉佩玉,还愣在这儿干什么?马上要晨会了,快过来!”
    他们在云间笑着朝她招手。
    佩玉抬起头,千道剑光从各峰升起,像一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在空中掠过。
    飞剑之上的少年们,头顶万丈霞光,脚踏翻腾云海,笑得肆意又灿烂。
    佩玉收回了手。
    展目又是满天涯凄迷风雪,催断人肠。
    繁华靡丽,过眼皆空,四百年来,总成一梦。
    她回头看着身后长长的一列白骨,昔日少年决浮云,意气风发,敢与天公试比高;而今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荒魂重重,只影伶仃。
    “你们恨我吗?”
    低低的声音马上便湮没在呜咽风声中。
    白骨们张着黑黢黢的眼洞,静静地看着她。
    该恨的,佩玉想。
    恨她有眼无珠,狼心狗肺,连累孤山三千弟子性命。
    孤山天劫之时,她被‘挚友’亲手推下了万魔窟。
    “这本是你欠我的,”岁寒眼中满是憎恶,“我父母亲族的性命,你能还我吗?你能吗?你本就欠我!”
    万魔窟底,万魔噬心,有死无生。
    四百年后,岁寒成天道宗宗主,仙界第一人;而孤山冤魂,仍日夜受天罚之苦,永不解脱。
    直至风雨交加之夜,有人从魔窟爬出,带千万魔兵,逆天道法则,血洗天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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