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风沉思片刻,摇摇头,道,并无心愿。
狐妖历经不少个百年,修为高绝,自言可逆天洗脉,改善她的天资,让她此后修行一帆风。
不曾想渊风仍是拒绝。
狐妖又是气馁又是惊讶,它第一次被人拒绝。
渊风知狐妖苦衷后,抚摸它的毛发,道:“那我的心愿,便是你长出九尾吧。”
狐妖睁大了眼,柔软的眸中流溢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世人贪婪,这许多年来,它实现过许多愿望——贫贱者想要富贵,位高者祈求长生,那些人像地狱的饿殍,大张着嘴,一口吞下它的百年修为,却依旧毫不满足,问,你为何不能再为我实现一个愿望?你不是有八条尾巴吗?
狐妖跃上花树,枝干轻摇,几朵桃花悠悠落下,缀在渊风沾雨的鬓上。
一人一妖相望。
树上妖,背后花如绯云,雨中人,身在软红十丈。
狐妖生出九尾,金光加身,化而为仙,飞升之时,不忘为渊风改善根骨,以做报恩。
它说,君子如风,世上无人似渊风。
说到这里,怀柏轻咳一声,心想圣人庄的人也恁不要脸,给自己镀这么多金,什么“无人似渊风”,也只能哄哄这些刚入道的小孩子罢了。
渊风那人她不是没见识过,肚量只有针眼大,道貌岸然,特别讲究,让圣人庄兴起一股不正之风。人人见面都要之乎者也,口上滔滔不绝,却不做什么实事,不怪和揽起袖子就是干的墨门相看两厌。
若渊风以前真有这般心胸,那这八百年岂不是越活越回去?
轰隆隆的声音透过云层,滚滚而来,众人不禁抬头,青天白日,哪来雷鸣?
远方乌泱泱一片黑掠来,宝船剧烈摇动,弟子们站立不稳,相护搀扶。
余尺素抓住栏杆,忽然想起怀柏,抬头唤道:“小心!”
怀柏坐在边缘,如狂风中飘摇的细柳,看上去岌岌可危,随时都要跌下去。
正此时,一道白光飞快闪过。
余尺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佩玉把怀柏抱了下来,小心扶好。
怀柏往佩玉身上一靠,道:“唉,我好柔弱啊。”
佩玉:“……”
宝船结界亮起金光,穹顶大开,将他们护住。
结界外围着数以万计的妖兽,这种妖兽名为血蝗,一两只不危险,但这么多围在一起,却是可怕至极。
浓浓的血腥气透过结界,船上的孤山弟子多是初出茅庐,何尝见过这场面,面色惨白,双腿发软。
血蝗不要命般扑过来,金光一闪,触碰结界的蝗虫立马被烧成焦黑。
腥臭味与烧焦的味混合,几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于青书稳住局势,面色铁青,唤弟子拿来灵石,加固结界,同时驱动宝船快行,以其能早点冲出蝗云。
可宝船好似被什么东西拖住,一步也动不了。
“于师姐,我们该怎么办?”
放眼望去,天空阴沉晦暗,血蝗遮天蔽日,如云如海,偌大宝船此刻变成一叶小小孤舟,随时有被吞没的危险。
于青书安抚众人,取出炽翎,火红的光像烟花冲上天空,刚飞出结界,就被血蝗围住,并未爆开。
佩玉低声道:“似乎有东西在操纵蝗群。”
怀柏戏精附身,“人家好怕~”
佩玉知她假装,还是抚慰道:“别怕,站在我身后就好。”
“炽翎发送不出?我们该怎么办?”
“于师姐,你有办法吗?”
“不如我们结队冲出去吧。”
于青书驳回盛济建议,血蝗数量众多,若组队杀出,这些弟子难免有损伤,而她的职责,是保护他们每一个人。
血蝗前仆后继冲来,结界不停被消耗,金光越来越暗淡。
盛济说:“于师姐,让我冲出去传信吧!”
余尺素举手,“我也要去!”
于青书依旧没有决断。
船上这两人修为最高,但他们一个是太初天少主,一个是千寒宫少宫主,一旦出事,关系甚大。
于青书让众人加固结界,灵石被飞快地消耗着,这趟出门备用灵石不多,一个钟头后,结界便快难以支撑。这段时间,他们想尽办法同外界联系,可惜消息好似被刻意阻拦,无论炽翎、纸鹤,都不管用。
于青书看着船上捉襟见肘的灵石,一咬牙,决意自己出去。
她不能全身而退,但拼着重伤,好歹也能把消息传出。
佩玉拦住了她,递过来一个储物袋,“师姐,未至绝路,我这还有一些储备。”
于青书苦笑摇头,“你能有多少灵石?”她瞥了眼储物袋,手一抖差点没握住,“这、这……”
这袋灵石是明英送的见面礼,佩玉问:“可还够?”
于青书忙点头,“够了、够了,这些灵石能维持几个月的结界了。”
她心道,守闲峰每月领的月供最少,何以这般财大气粗?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结界的危机解除,弟子们松一口气,看佩玉的眼神又敬又怕。
佩玉立于栏杆边,凝视深黑蝗潮。
余尺素和盛济不怕她冰一样的气场,凑过来,趴在栏杆上,叹:“这可怎么办?”
佩玉面色怔怔,仿佛在深思。
余尺素问:“要不我们偷偷冲出去吧,总这样也不是办法,万一耽误试剑怎么办?盛济,你有几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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