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风打断了她,“帮孤山就意味着与天作对,也许会遭受与孤山同样的结局,谁也没义务冒着牺牲自己的风险去救人,不是吗?”
佩玉挣扎道:“可是如果仙门齐聚,难道天道会毁灭所有人吗?”
如果所有人肯与孤山站在一起,最后低头的定是天道,所有人都不会死。
越长风打破她的幻想,“你太天真了。”
“仙长,求求您。”
越长风转身欲走,却被拉住了袖。
佩玉跪在雨中,面上湿漉,不知是雨是泪,“求您。”
天劫前,她再怎样微末也未曾低过头,性命已经卑如草芥,若再将尊严丢下,岂不和猪狗毫无区别?但此刻她却宁愿将过往坚持的一切抛下,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不肯放,“救救孤山。”
沧海已经化为人形,快步走来,狠狠扯开她的手,拉住越长风往前走。
没走几步,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穿过重重雨帘传来,声音悲怆绝望,如同长虹泣血。
越长风的脚好像被线扯住,一步千斤重,她忍不住回头,少女浑身发颤,双目猩红,跪在雨里,身子仿佛不胜重负,被压成弓一般的形状。
“你用龙珠布雨试试。”
沧海怒气腾腾,道:“越长风!你救不了他们!就算我用龙珠,你也救不了!”
越长风神情悲悯,“但是,总要尽力一试吧。”
沧海跺跺脚,化而为龙飞上空中,吐出一粒拳头大小的灿灿金珠,金珠飞快旋转,雨滴中带上一线金光,落入天火上时,火势变得小了些。
佩玉激动地直起身。
一道天雷朝沧海劈来,被她灵活躲过。
越长风面上的笑意立马凝固,沧海飞了下来,天火顿时又腾起,越发炽烈。
“我一人无法浇灭,况且,刚刚发生什么你也看到,一施雨就会被雷打。”
越长风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有无受伤,低声道:“罢了。”
苍龙载着道子远去,消失在乌云暴雨里。
越长风对上一双绝望惨淡的眼眸,又转过了头,不忍再看。
“其实她说得对,集结仙门之力救孤山,未必不行,只是可惜,”越长风轻叹一声,“沧海,你说我们袖手旁观,日后会遭到报应吗?”
沧海啐道:“你别瞎说。”
龙珠布雨可以熄灭天火,也许一龙之力无法完全浇熄,但……
佩玉像是又发现希望,想站起来,又因力竭,摔倒好几次,白衣早被泥水弄脏,面上粘上尘垢,她伏在地面,咬破了唇,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滴在雨水里。
隔着朦胧的雨幕,守闲峰的山道上,好似出现一袭青衣。
“师尊、师尊,”佩玉忍不住哭了起来,只哭了几下,她又意识到时间紧迫,颤抖着站起,深深看了守闲峰一眼,“你一定要等我!”
正值龙王作寿,四海水龙共舞,锣鼓喧天。
欢庆的场景中突然闯来一个不速之客,刀背扫开几个虾兵蟹卒,白衣少女垂眸而立,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光寒冽,未染鲜血。
龙王大怒,“你是何人?”
“孤山佩玉……请龙族布雨。”
有龙哂笑,“我龙族同仙门势不两立,你来求我们,莫不是脑子有病?”
讥讽笑声不断,如冷箭毒枪,佩玉只是静静立着,身上布满绝望的气息,“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你一个金丹修士,能做什么事?”
佩玉放出修为,恐怖的气息一扫而过,龙族的嬉笑顿时停止,每条龙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龙王奇道:“一个金丹修士,居然这么厉害,有意思哈哈哈!”他一挥手,让水卒拿上来一把精致的小弓箭,“不过你伤我这么多族人,岂能就此罢休,这样吧,我最近得了个小玩意,叫做万箭穿心,你若能熬得过,我便出手布雨,如何?”
佩玉点头。
冷光穿过她的胸腹,鲜血渐渐晕开。
她的身子一颤,冷汗长流,张口吐出一口血,“请继续。”
“好胆识!”
一箭又一箭,直至那身白衣全被染红。佩玉撑着刀而站,十步之内已经淌满了血,她面白如纸,浑身是伤,抬手揩去嘴角血痕,“还有吗?”
龙王拍案而起,“行,我同你去一趟!”
佩玉眼中燃起光,拱手长长行礼,扯动伤口,血流如柱,“万恩,铭记在心。”
比沧海更要大上数倍的青龙摇曳着往孤山飞去,身后跟着千条小些的龙,龙族倾族而出,气势难当。
佩玉面上似悲似喜,浑身颤栗,张了几次口才说出完整的话,“请您用龙族布雨。”
龙王笑道:“好!”
它飞到空中,朝孤山吹出一口龙息。
烈烈风声席卷天地,吹散漫天乌云,雨水倒转银河,天朗气清。
无雨水压制,加上狂风大起,天火愈发猛烈,护山阵法中,宁宵吐出一口血,身子从半空跌下,魂消道殒。
金光流转的阵法黯淡,一寸寸破碎开来。
火光在六峰燃起,遮天蔽日,惨叫与哭泣透过天道屏障传来,像刀子一把把剜在佩玉心里。
“不!!!!”佩玉跪倒在地,高声哭道。
龙王大笑,“还真以为我会冒着逆天的风险帮你吗?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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