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我们还没有离婚不是吗?”
怀里的手臂突然震了一下。
“亦然。”我闭了下眼睛,“我不恨你了,但这不是原谅,只是我爱你。”
“你去自首吧,真正的去赎罪,忏悔。”
我捧起那只骨骼鲜明的手,将戒指缓缓地推进无名指,在苍白的手背上落下最深沉的一吻。
“我等你回来。”
“不要再拿爱来耍我了。”
段亦然垂眸看向我,在灯光下,眼睫投下的阴影使她的目光那样专注而深情。
“上次你说爱我,我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结果到头来还不是假的,何况我又不在乎。”
然后她用力又滞缓地抽出落在我怀里的手臂,笑了一下。
“别装了,我和你之间哪有那些东西。”
说完捏住无名指上的戒指硬生生拽了下来,放在旁边的流理台上,发出细微的“叮”的一声。
“你不就是想让我自首好放你自由吗?话说的那么好听,就跟放屁一样。”
她随着我站起来的动作缓缓抬眸,终于露出清明的眼底。
“什么你等我回来?恐怕我前脚刚到警察局,你后脚就跟别人跑了吧?你当我傻?我人都撞了!我会放你走?!”
“段亦然,我爱你。”我盯着她的眼睛,喉咙涩得直颤,“我爱你。”
“闭嘴。”
她不耐烦地别了下脸不去看我,手捏成了拳。
“我爱你。”
“闭嘴。”她突然神经质地回过头,瞪大眼睛盯着我,眼底浮现出一根根红血丝,“我不想打你,你闭嘴。”
“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
“啪!”眼泪被打得甩飞了出去,耳边嗡嗡直响,我顶着手指印重新望向她,用尽我此生的柔情和爱意,“我真的,很爱你。”
她一下掐住我的脖子,相比以前的力道来说,她根本没想下死手,这样顶多算是威胁,甚至虎口微微离开了我的喉咙,她是想让我继续说的吧,她是在鼓励我暗示我继续往下说的吧。
“尚恩你别逼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为什么非要像那个女人一样玷污'爱’这个字?!我不需要!我不想听!”
“你需要,你想听。”我攀上她的小臂,脸贴上去磨蹭着,安抚着,轻声地像是喃喃自语,“我爱你亦然,我爱你,不爱你才是骗你的,我真的爱你。”
我也真的不想离开你,尤其当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时,尤其是一切都无法挽回时。
“好。”这时段亦然语气突然垮了下来,那么失落,甚至是绝望,绝望得令人心碎,就像毫无预计就被扎破的气球那样,不过一瞬间的时距,一颗眼泪从她的左眼滑落,浸湿眼角那颗只有我看的见的泪痣,“那你就一直说,我要和你做,做的时候也说,如果你能保证说一晚上,我就去自首,你能保证吗?”
我笑了一下,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也锥心,也祥和,锥心的祥和是什么样的感觉,可能这辈子也没几个人能体会一遍了。
所以我说,“我爱你,亦然,段亦然”。
◇ ◇ ◇ ◇ ◇
天鹅绒的床单,重量一压上去就要陷得好深好深,深到试图把人溺毙在里面。作为一场谋杀的舞台,它亲吻我哭湿的脸颊,磨蹭我汗湿的脊背,反反复复,却掩不住我最深情,也最执着的告白。
段亦然不断地拿她的嘴巴堵住我,她不想听。
我猜,她可能从来都没有这样讨厌过“爱”这个字,不是求而不得的闹别扭,而是彻头彻尾地厌恶。
她却不知道,此刻我说的这个字,比任何时候都真。
“别说了。”
段亦然再一次顺着我的下巴将唇用力地按捺住我的呼吸,厮磨了一阵后折磨似的捏住了我的鼻子,上身微微抬起,舌头插的更深了,她做了一个选择——宁愿让我死掉。
窒息是一种过于紧致的氛围,好像偌大的世界、纷杂的众生瞬间集中到你一个人的身上,这个时候你不再觉得自己渺小,因为整个空间都因你而压缩,压缩到了极致,带来一波又一波分外鲜明的战栗感,我好像站在了顶峰,那高处不胜寒的顶峰。
“彭!”得一声,眼前绽放了这个世界为我庆祝而点燃的烟火,你看,多么炫目,置之死地的快感。
“尚恩?”
段亦然急促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手和唇一齐离开了我,氧气挤压过来,全世界都离开了,丢弃我的残骸——这才是死亡,冰凉一片。
“不要!”我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救命稻草一般扑向段亦然,紧紧抱住她的身体,“我爱你,我爱你,段亦然我爱你。”
“你还要说吗?”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喘息,不过已经变成就像死前力不从心的微喘,了无生机。
我要她的热度,我要她的疯狂,我要她!
我不想死,不想让任何人死,更不想让段亦然死,即使她那么应该死,即使我现在正以爱之名求着她去死。
“我,爱,你。”
我一个一个字地说出来,就和秒针转动的频率一致——它快带着分钟转向12这个数字,全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对某些人来说却是结束,彻彻底底的结束。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臂环上了我的腰身,交叠着,手掌托住了我的脊背,明明很轻的一个动作,我却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柔和爱意,于是我更用力地回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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