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不离点头道:“况且,我还有一个关键棋子没用。”
“谁?”楚忌问他。
孙不离笑道:“桑娘。”
楚忌愕了一下,这不过是个渔家小姑娘。
“她与舟儿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说的话,舟儿一定会信。”孙不离得意地说着,“楚大人,有些事要劳烦您了。”
“何事?”楚忌问道。
孙不离笑道:“西海小渔村被灭,若是能造些证据指向燕翎军,桑娘哭诉一二,舟儿必定会信。”
楚忌冷冷一笑,“你只做画师,是真的可惜了。”
“这世上画师有许多种,我这种画师笔下画的是锦绣江山,属于魏王殿下的锦绣江山。”孙不离淡淡说着,“楚大人,你我是友非敌,可别猜疑过多了。”
楚忌知道他话中有话,他捻须笑笑,要他完全相信孙不离,万万不能。
一个能为大事筹谋多年之人,城府之深,楚忌不得不防。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明日便是云舟的大婚之期。
京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皇后亲自筹办大婚,最后将谢南烟与楚拂一并接入了皇宫,下旨命云舟明日吉时皇城大门前接亲。
这是何等的荣耀,几乎是按公主的规制大婚。
官员中有人上表提醒天子,此事已经违制,可殷东佑当做没有看见——全天下都知道天子痴恋皇后,只要是尉迟容兮想做之事,他都会允准。
官员怨叹天子纵容皇后无视礼法,实在是国之不幸。
夜色渐浓,宫灯灼灼,宫女提灯鱼贯行走在宫道之上,渐行渐远。
楚拂静静坐在栏边,看着远处宫灯明灭,脸上没有半点喜色,眸底隐隐透着一抹茫然。
阿荷端茶走近,“七小姐,该歇下了。”
楚拂冷嗤一声,抬眼看她,“阿荷,你说荒唐么?”
阿荷静默不语。
楚拂哑然冷笑,这大婚再荒唐,也是她唯一的生路,是她不得不走的路。
“你可以告诉大将军,父亲确实让我设法离间云舟与谢南烟,只是这些下作手段,我一个也不会。”楚拂安静地看着阿荷,“只是,你甘心么?”
阿荷低头一拜,“七小姐,这是皇宫,切勿多言。”
不甘心又如何?
她与她一样,从出生那日开始,就注定是一枚棋子了。
“退下吧,我想静静。”楚拂面色苍白,眸光复杂,她不知明日却扇之后,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云舟。
女子与女子成婚,何等荒唐。
偏偏知道真相的那些人,却希望看见这样一桩荒唐事发生。
这边楚拂一夜难眠,另一边的谢南烟拿着皇后的令牌,扮作寻常内侍悄悄地出了宫。
依礼,今夜她不能再与云舟见面,可她就是想去看云舟一眼。
看一眼她就回来。
谢南烟满心欢喜,脚步越来越快,很快便来到了卫尉云府门前。
大红灯笼已经挂好,如今红彤彤地映衬在她的脸上,格外鲜艳。
她一步踏入大门,守将看清楚是谢南烟后,只得默默地闭了嘴,一路放行。
这个时候云舟会做什么呢?
谢南烟唇角微微翘起,径直往云舟的小院走去。
这边云舟的房间灯火通明,房门敞开,她尚未休息。
谢南烟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并不急着进房,先附耳在窗上听起了里面的动静。
“大人明日要到皇城门口迎亲,这礼数可不能失了,今日礼官说的可记清楚了?”杨嬷嬷好意提醒云舟。
云舟煎熬地杵着脑袋坐在书案边,苦声道:“那么多要注意的,我哪里记得住啊?”
“这可是姑娘的头等大事,大人忘记了哪些,嬷嬷我再教你一回。”杨嬷嬷说得很是严肃,谢南烟出嫁,就好像是她亲生女儿出嫁似的。
云舟赔笑道:“记是肯定记不住的,但是,喏,嬷嬷你瞧,我都画成小纸条了,明日藏在袖中,忘记了就看看,绝不会出纰漏的。”
杨嬷嬷探头过去瞄了一眼,算是放心了不少。她顿一下,继续提醒道:“后日早上,会有喜娘进来收白巾,大人记得点些朱砂在上面,以免传出去旁人笑话姑娘。”
“……”云舟面上一红,“嬷嬷……这事……烟烟会教我的……”
谢南烟站在窗外,忍不住哑然失笑,心道:“啧啧,阿舟,原来在你心里,我如此不正经啊?”
“嗯?”杨嬷嬷狐疑道,“大人与姑娘不是已经……”
“我说的是……”云舟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找了个借口,“烟烟定会教我,怎么处理楚七小姐的白巾?”
杨嬷嬷总觉得这个理由很是牵强,她叹声道:“大人,明晚洞房花烛夜,楚七小姐那儿是必须留两个时辰的。”杨嬷嬷话中有话,“我想姑娘心里定是不舒服的,所以明晚我会给大人准备好热水,大人从楚七小姐那儿出来后,沐浴更衣了再去姑娘的喜房。”
“啊?”云舟大惊,“两个时辰?我以为明晚我可以直接去烟烟房中……”
“新婚之夜新郎不却扇,传出去可是要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大人既然已经娶了楚七小姐,便不能这样待人家。”杨嬷嬷越说越无奈,“只是,姑娘实在是太委屈了,唉。日后大人一定要待姑娘加倍的好!”说着,杨嬷嬷想到了什么,便从怀中摸出了一本小册子,在云舟面前打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