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疏一直在等石医生过来看何似,现在他亲自登门,叶以疏自然不会拒绝,倒是何似闹腾得厉害。
叶以疏稍微松手,何似就开始叫。
没办法,叶以疏只能重新抱紧她。
“石伯伯,能不能就这样?她有点认生。”
叶以疏说得无意,石医生却听乐了,“你不也是生人?”
叶以疏面露囧色,“石伯伯,您别取笑我了。”
“好好好。”石医生容着脾气,“我这个外人就不勉强你们小姐俩分开了。”
石医生转到叶以疏身后,半弯下腰,和对自家小孙女一样逗何似。
何似始终无动于衷,只有在叶以疏说话或者动作的时候才会有点情绪。
尝试了约莫半个小时,石医生无能为力地摇头。
叶以疏紧抿着嘴角,担忧道,“石伯伯,您摇头是什么意思?阿似的情况很严重?”
“这倒不是,和老李电话里说的一样,她现在完全拒绝交流,我暂时没办法做出准确判断,不过她认得五角星,在你面前也表现正常,精神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说话只是心理的坎儿没过去。”
“好解决吗?”
“说好解决也好解决,说难也难。这个年纪的小孩刚懂事,注意力和记忆力不会持续很久,如果诱导得当,她很快就能忘记这件事重新生活,如果处理不善,一辈子就毁了。”
叶以疏嗓子发紧,“我现在要怎么做?”
“尽量做能让她开心的事转移注意力,尽量不要让她独处,小孩子一旦觉得不安,会下意识想到父母,万一回忆起出事那天的情况,后果我也办法预料。”
“好……我尽力。”
“嗯,我这边是临时回来的,明天一早飞国外参加学术会议,去十天左右,后面这段时间,我们随时保持联系,有任何异常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现在错一步,以后想补救都难。”
叶以疏没应声,她突然觉得肩头的压力沉重。
除此之外,心里难以言说的异样也更加清晰。
“石伯伯,我只能照顾她三天。”叶以疏的声音几不可察。
这事儿不能让何似知道。
石医生抚掌,“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老李说分局的人已经联系到这孩子家人了,他们明天就会来接她回去。”
“明天?!”消息来得太突然,叶以疏不自觉扬起声音。
何似刚睡迷糊,被叶以疏一吓不满地在她脖子里哼哼。
叶以疏立刻禁声,以手轻抚何似后背。
过了一会儿,石医生低声说道,“有家人陪最好,但前提是这孩子信任他们,他们也确实会尽心尽力照顾她。以疏,关于她家人的事你了解过没有?”
叶以疏犹豫,“没有。”
没了解过,却也能笃定他们不能让何似过上以前的日子。
不管是亲情,还是生活都比不上以前。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石医生摘下老花镜,笑道,“为了这么个非亲非故的小丫头,难为你了。”
叶以疏笑笑没说话,何似的确是个小麻烦,如果小麻烦有别人接手,她......
她需要好好想想。
“行,那我先走了,有问题随时联系。”
“好,谢谢石伯伯。”
“客气什么。”
石医生大步离开,走到石板路下面时,从草地里捡起了一个圆形的东西。
“以疏,这是你的?”石医生问。
叶以疏走过去,“是阿似的,可能睡着的时候没抓住。”
这个小玩意是叶以疏昨晚帮何似洗衣服时在她口袋发现的,当时她一手泡沫,随意放在一边没来得及看仔细,也不知道何似什么时候把它拿回来的。
“这个可以打开?”石医生好奇,两手从中间轻轻一掰便朝两边分开。
入目,一边是表盘,一边是相片。
“以疏,这东西何似打开过没有?”石医生严肃。
叶以疏回忆,“打开过。”
刚才她抱着何似在院子里散步,明显听到过金属碰撞的声音。
“有什么问题?”叶以疏疑惑。
石医生没说话,把相片放在叶以疏眼前。
叶以疏眸光闪烁,“她没有反应。”
数次看到父母的照片,何似没有任何反应。
“以疏,对心理建设不完整,不强大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可是就这么忘了......”叶以疏欲言又止。
“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万一哪天又想起来了?”
“因人而异,有些人顺水推舟,有些人伤害加倍。”
“......”
“以疏,我现在完全明白这孩子依赖你的原因了,你出现的太是时候。”石医生缓声感慨,“她的记忆因为过分恐惧被无意识藏了起来,而你,是她新记忆的开端,是她唯一相信且依赖的人。”
叶以疏视线游移,“石伯伯,我不行。”
做一个心灵脆弱的小孩子的全部,15岁的她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石伯伯懂你的心情,不要想太多,等她家人来了,说不定你就不再是这个唯一了。”
“希望......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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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医生走后,叶以疏抱着何似继续在后院转圈。
阳光在她们身后,将树影、人影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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