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没有交白卷,我写了信的。”
“那老师为什么让你叫家长?你写了什么?”
“对不起。”
“......?”
“你,你们一家,包括小叶子,你们都以为我不记得4岁之前的事情,有时候,我也希望我把它们忘得一干二净,可我偏偏记得清楚,尤其是他们死的那天。”
何书珊震惊,“你从来没说过!”
“我怎么没说?我不止说了整整8年。”何似嗤笑,“早在10岁祭祖那年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从你们丢给我的爸妈的遗物里。那里面有一盘录像带,还有数不清的照片和父母对我的期望,我想想不起来都难。”
“我,我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何书珊语无伦次。
“你当然听不见,因为我只有到了晚上才敢说,每天晚上一个人躲在你们给我安排的‘鬼屋’里说,想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还是对不起。
我每天都在说对不起,对不起没在老何死前叫他一声爸爸,对不起没守住他们留给我东西,对不起我不想听他们的话做个好人,可是每天醒来,我还是不得不做个好人。
不是因为妈妈临死前的交代,只为你们硬生生从我身边抢走的那个姐姐希望我好好的。
那时候,她可是我的全部啊,没有她,何似这个人早就被你们一家,被她想起来的那些事逼疯了。”
何似收回落在天花板的视线看向仍处在震惊里的何书珊,风卷云涌的双眼让她不寒而栗。
“何书珊,你们到底是怎么狠下心把我从她身边抢走的?啊?
你们明知道没有父母,没有爷爷,也没有记忆的我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因为一己私利把我从她身边抢走?你们既然把我带回去了,又为什么要让我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我爸妈在世的时候从来没亏待过你们,你们怎么忍心?”
浑身哆嗦的何书珊不敢说话。
他们原本是打定主意让何似在叶以疏家长待的,后来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也没想过让何似回去,直到家里有人被打伤,她爸爸才不得已把何似带回去的。
既然是带着怨气接回了何似,他们怎么可能给她好日子?
何似爸爸一直都不是个慈父。
至于她,她只是坏,恰恰坏人欺负好人不需要理由。
“呵。”何似又一次笑了出来,没有前一次的癫狂,而是荒凉,“你知道爸妈对我的期望是什么吗?”
何书珊颤抖着嘴唇张开嘴,只有一个无声的,“什么?”
“找一个喜欢的男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一辈子平平淡淡,平平安安。
这是为了让我活下来,主动跑出去被凶手连捅几十刀后死不瞑目的母亲,亲手写在我百岁照后面的,哪怕是在死前,妈妈还在嘱咐我找个喜欢的人,可我呢,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就算爱她理所当然,也不能抹杀我背弃父母遗愿的事实。”
“从我爱上她到现在已经8年了,整整8年,我没有去过一次墓地,就算去了也只是远远站着不敢走到父母面前。
这是我对他们的忏悔,谁都不知道。
仔细想想,我其实是个很好的演员,和你们生活了十四年,你们完全看不出来,和她在一起两年,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挺好,不知道,她就会一直以为我的性格里没有阴暗面,不会知道背地里的我有多遭人嫌弃,就算知道......也不能推开。”
何似的声音骤然低沉,细问蚊蚋的声音接近自言自语,“小叶子,是你在我想尽办法也得不到回应,准备认命时突然跑出来说试试的,是你让我等那个可以全心全意爱我的小叶子的,是你对我好得没有办法遵从父母的遗愿,如果错,我们都有错。小叶子,即使知道,你也不可以和六年前一样,说着为我好的话让我伤心难过。”
何书珊望着失神的何似彻底失去语言能力。
枉她这么多年一直嫉妒何似在逆境里也能迅速成长,嫉妒她凭着一己之力走到现在功成名就,原来,她的背后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苦辣。
“何似,对不起。”何书珊只能想到这一句话。
何似思绪回笼,平静的眼底只剩下残风断雨,“何书珊,我不接受,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我......”
“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知道一切却还义无反顾地喜欢她是什么心情,更不会明白明知道是错的,依然每天嘻嘻哈哈地追她,求她,骗她有多煎熬,你不知道,她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只知道何似永远站在阳光下,不服输,不怕输,但你们不知道一旦天黑了,她连星光都看不到,所以,你们也永远不会明白她跟我分手时,我为什么会跳楼。
何书珊,站在楼顶时,我真的想过跳下去。
她是我唯一的盼头,没了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到最后,我还是没那么做。
我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怕她因为我的死再次被人指指点点,更怕她后悔了会难过。”
何似站直身体,一步一步,用极慢的速度走到何书珊床前,看着她的眼睛说:“何书珊,你说她重不重要?”
因为太过惊讶,何书珊只剩下本能,“重要。”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事告诉刘钊,逼我们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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