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替何似穿戴好,叶以疏把小胖放了进去,自己站在外面听着卧室里吵吵闹闹的声音笑意难当。
日子,似乎回到六年前了。
简单,热闹,没有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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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清晨,叶以疏趁着何似迷糊去了趟医院,把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交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极力挽留,承诺重新调查当年的医疗事故和刘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如果属实,将通过官方渠道还叶以疏清白,并将属于她的东西如数奉还。
叶以疏始终沉默,到最后只留下一句清清淡淡的,“不用了。”
有些事就算耗尽一辈子她也想等个圆满,有些事......‘算了’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叶以疏留在医院的东西不多,简单收拾后将能送人的给了护士长处理,不能送人的全部丢弃,自己空人去,走的时候手里只多了两大包零食。
离职的流程一两天走不完,叶以疏原本不用这么着急交接手里的工作,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下定决心从体制内走出去,她就变得越来越急不可耐,被压在心底的自由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
只是,她手里的病人该怎么办?
叶以疏站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进了住院部的大楼。
大家抵触同性恋是人之常情,她不该埋怨谁,也没有理由和资格,只是遗憾不能陪他们到出院那天。
楼上,小鹿正在和值班护士说话,看见叶以疏立刻从值班台后面跑了出来。
“叶医生,您真的要走了?”小鹿急得口齿不清。
叶以疏眉目温和,拿了包零食放在小鹿手里,安抚她说:“真的,手续办好了就走。”
“那您的病人怎么办?”
“不要担心,院长会安排人接手,医术只会比我好,绝对不会在我之下。”
“可他们没您了解病人的情况,不会像您那样事必躬亲,尽心尽力,更没有您安抚病人情绪时的耐心仔细。”小鹿说着说着,大眼睛开始泛红,“叶医生,他们都需要您。”
叶以疏温和的眸光闪了闪,很快恢复正常,“他们怕我,不需要我。”
“才没有!”小鹿因为激动破了音,引来周围人的围观。
叶以疏没敢回应那些满是探究的目光,怕真的同自己猜想的一样,所有努力付出只因为她喜欢女人这一样便付之一炬。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小鹿闷声道歉。
叶以疏眨眨眼,难得揶揄人,“平时见我不都磕磕绊绊说不好话,今天怎么不结巴了?”
小鹿白净的脸颊瞬间红透,“我,我那是因为喜,喜欢,所以紧张!才,才没有结巴!没有结巴!”
叶以疏边笑边点头,“是是是,你只有见到我才会结巴。”
“叶医生!”小鹿捂着发烫的脸颊,小声嘟囔,“你怎么这么坏呀!”
叶以疏但笑不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坏了,浑身轻松得好像踩在云端,踮起脚尖,扬起手臂就能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那里除了何似和无忧无虑的生活什么杂念都没有。
脸上的热度慢慢褪去时,小鹿再度开口,“叶医生,何似姐姐怎么样了?”
叶以疏语调平和,尾音却藏不住雀跃,“很好。”
往后余生,何似都是她的,她们之间的时间不会再被工作、学业或是距离占用,怎么能不好?
“那就好。”小鹿抓抓盘成一团的头发,眉眼里掩饰不住的失望,“何似姐姐肯定不认识我,但我一直记得她。”
“嗯?”叶以疏诧异。
小鹿来医院的时间不算短了,她只知道小鹿喜欢何似,还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别的什么事。
小鹿,“我高中毕业就出国了,读的是何似姐姐做交换生时的学校,我见过她。”
“嗯。”叶以疏将零食袋拎高了几分,耐心等小鹿的小文。
小鹿眉头紧蹙,似乎是接下来的话让她难以启齿。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叶以疏主动发问。
小鹿摇头带影,“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是?”
“......何似姐姐出国的第一年,我救过她。”小鹿两手握拳,极力克制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情绪,“那些人边打何似姐姐边直播,他们明明说着中国话,却毫不留情地打着中国人!”
叶以疏呼吸停滞,唇色发白。
直播......刘钊......
“她,你,她伤得重吗?”叶以疏明知道答案,依然心存侥幸。
小鹿低着头,不敢直视叶以疏如浮萍般随处飘摇的目光,“后来没事了。”
“那之前呢?之前!她住了多久的院?医生怎么说的?哪里伤得最重?疼不疼?有没有人在医院照顾她?”
叶以疏一连好多问题,小鹿一样也回答不上来,“我只是把何似姐姐送去了医院,那时候家里有事,我就休学回了国,等我再回去,何似姐姐已经退学了,往后,只能在新闻里看到她。”
“这样。”叶以疏的激动冷却下来,“谢谢你把她送去了医院。”
“不是!该谢的是我!”小鹿猛地仰起头,嘴唇发抖,“我和爸爸的关系不好,出国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要不是那次碰见何似姐姐,我根本不会回家,不回家,我就见不到爸爸最后一面。叶医生,是何似姐姐让我动了回家的念头,她对家,对这里的执念很深,我一直很感激她的执着让我对这里重新产生了好奇,抱着这份好奇,我回到这里才不至于抱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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