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雪拎着鞋子吼道:“你是不是想死!”连官靴也敢偷!还敢偷到她的头上来了!
安陵雪明明蹲在地上,钟离云却感觉自己矮了一头,尤其是她咬着牙瞪着眼睛看她,钟离云自觉不妙,慌乱解释道:“那个,不是的,我没鞋子了嘛……还有,我有留下银钱的,在在,在你的卧房里,算、算不上偷……”
“呵,”安陵雪冷笑一声,“请问你哪次偷完东西不留下银子的,云中飞?分明就是个无耻小人!”
钟离云这回也没话了,确实是她偷了人家的东西,不论起因为何,不论予钱与否,总归是不对的,这是县尉大人奉行的理论,也曾经是她的行事准则。
钟离云便摆足了姿态,认认真真行了个礼,道歉,“我错了。”
安陵雪余火未消,当下也不管她,自转身,扯了链子,回房睡觉。
钟离云只好光着脚跟在后面。
回了房间,安陵雪上床躺下便睡,跟着的钟离云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唤人也不理,思来想去,还是挨着她的床铺侧躺了下来,不敢太过造次,只挨着边躺了一点点,尽量不去打扰她。
钟离云不确定她睡着了没有,不过见她对自己上床一事无甚反应,到底是放下一点心来,胆子也大了几分。
她知道县尉大人的性子,是个豁达的,那必不会同她计较那么多的……对吧。
钟离云想了想,寻着一个话头,便转过身,伸出食指,点了点她。
没反应。
钟离云不甘心,搓了搓手指,又点了点她的肩膀。
这回不是没反应了,她几不可察地抖了下。
钟离云笑,果然她还没睡,便轻声唤道:“阿雪。”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两人都吓了一跳。安陵雪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翻坐起来,冲她吼道:“你到底想干嘛!”
老老实实乖乖睡觉不成么?不都已经让她上床了么?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却见她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唇角还挂着笑,是傻笑。
钟离云心里有了一份隐秘的欢喜,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唤她,她真的会有回应的,又把那两个字在舌尖转着品了品,越发觉得好听。
阿雪,这世上得有几人可如此唤她呢?自己成为其中之一了呢。
安陵雪见她就会一个劲地冲自己傻笑,什么话也不说,心中火起更胜,干脆抬腿,一脚把她踹了下去!
钟离云本就只睡了个边边沿,安陵雪的来势又急,她也没有防备,只能滚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痛呼了一声,钟离云便蜷在地上,不动了。
安陵雪刚刚被她下去的力量一带,手腕也往前伸了一段,且链子被绷直了,扯得她手腕疼。安陵雪无奈往前移了一段,却发现她还是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沉寂。
莫名来的有些心慌,安陵雪晃了晃链子,问道:“喂,你没事的吧,别装死啊!”
窗户里透过的微风在她身上打了个摆,她最喜欢的青衣,衣角微动,她看见了,但就是没看见她有一丝动作。
怎会这样?安陵雪自问,她刚才那一脚确实没有掂量轻重,但想着她也是习武之人,摔这一下,也该没有什么。但她怎么忘了,她也是一名女子啊!
身为女子,身体便无一处不是娇嫩的,便是她自己,也会注意自己的身体养护,更何况是正值妙龄的她。若是磕着哪里,碰到哪处,都是麻烦,再万一石子划了,破了相,那自己可就要担大责任了。
于是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若是无事,且先回我一声。”
“疼……”
她的话里带着哭腔,安陵雪便管顾不上其他了,先下了床,两脚一碰地面,一阵冰凉从脚心直达心底,打了个哆嗦的同时心里歉疚更胜。
想先把她扶起来,她却始终蒙着脸,不让她看,粗略地扫了一眼,见她身上暂无什么血渍,略略放下心,又担心她是不是伤着了哪儿的内脏,不然以她的武艺,怎会疼得快哭了?
“你……你先告诉我是伤到哪里了,要不要我请大夫过来?”
“没事……”钟离云知她担心自己,已经悄悄给自己喂了一颗药丸,刚才那一下,不重,却碰到她的旧伤了,现下,多少恢复些了,便抬头,勉强挤了个笑,“我本身就是医者,大抵是无碍的……休息一下就好。”
“当真?”
“嗯。”钟离云笑了一下,半刻钟后,便撑着身子起来了,安陵雪扶着她,在床上歇着。
“我当真无事,”钟离云见她眉间忧色,又说了一句宽慰她,却没多大效果,便嬉皮笑脸道:“阿雪~”
安陵雪正疑心她是否真的无事,突然间听到她唤她,顿了一下,还是回道:“啊……”
“阿雪~”
“嗯……”
“阿雪!”
“嗯嗯,是了是了,你想做什么?”
钟离云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笑着道:“我想和你睡觉。”
安陵雪叹了口气,翻身进去,边道:“别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这是因为我和你拴在一起,不得已才让你上了我的床,不是要和你睡觉。”
若是真的不得已,你大可以让我躺在地下不管我的,阿雪,你是真的善心,还是……还有——
钟离云见她躺好了,这才正了脸色,严肃道:“我唤你是真的有话要说,谁让你二话不说就把我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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