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长大的孩子,似乎很难拥有“正常”的幸福家庭。
渴望温馨的家庭,希望得到很多爱,得到后想紧紧攥住,至依赖,又下意识地警惕依赖,这不是个安全的姿势,想远离逃避。
思维的依赖惯性,远比主动选择并行动,来得迅捷而悄无声息。
年前的几天,路征夜夜笙歌,喝酒到半夜归,睡到日上叁竿,下午一头扎进小房间打游戏,晚上出门跟朋友聚会。
苏瑾未问,他晚上出去与谁聚会,甚至是刻意将时刻表与他错开。他晚归,她早睡;他睡懒觉,她去健身房;他下午在家,她出门找个咖啡馆看书。
俩个人很有默契地冷战。
昨晚孙志给她发信息,他年后呆不了几天就要走了,能否明天约她吃饭,聊一聊。
孙志是她高中很好的朋友,虽然这么多年没联系,但上次也很聊得来,她欣然同意。
第二天她起床,难得的化了妆,画完眼影,将眼影盘放回桌面,手一抖,径直将眼影盘砸在了桌子上。房间太过静谧,估计是吵了他,他翻了个身子。
苏瑾将化妆桌上的台灯调得更暗些,静悄悄化完全装,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开了车,在约好的商场与孙志见面。
孙志早到了,苏瑾找到位置,脱下外套与围巾,说,“你怎么来这么早?”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你也很早。”他笑了笑。
苏瑾才想起,高中时,他就很有时间观念,不论是早读自习,还是各种活动,他从来都是守时、不给人添麻烦的那一个。而路征,在课间时,时常与唐瑶出去散步,时不时地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还记得孙志那时手腕戴着一块表,皮质的表带,已经戴了许久,因为表带已看出破损。想到这,苏瑾看了他的手腕,还是有块表,当然早已不是当年那一块了。
孙志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怎么了?”
“想起你高中经常戴的那块表,后来修好了吗?”
高中那次,体育课要体测,孙志将表脱了随手放在桌上。上完体育课回来,后面的男生在打闹,撞歪了孙志的书桌,表掉在了地上,又被打闹的男生踩了一脚。
孙志回来,看到了破碎的表壳,肇事男生忙过来道歉,还说要给他重新买一个赔偿,孙志轻声回,没关系,不用了。
但他还是低沉了很久,苏瑾第一次看到他那么低落,也许那块表对他意义很重要,也许他家太过清贫,这是攒钱买下的手表。
她被他那失落的眼神刺痛。苏瑾那个月生活费很充裕,还有过年攒下的私房钱,她不带任何男女之情,买了一块类似款式的手表送给了他。
孙志当时是拒绝的,苏瑾硬是塞给了他,“男款表,你不要,我也戴不了啊。”
“没有修好。”孙志想起往事,想起了她送他的那块表,他珍藏至今。
她是他高中的一缕阳光。
“你那时高中一毕业,就像消失了一样,找你好难,给你发消息,你总要隔几个小时才回。搞得我都没敢给你发消息,怕打扰了你。”苏瑾回想,朋友之间就是很多个偶然事件走散的吧。
孙志喝了口茶水,“那时我在打工,我父亲重病,我顾不上看手机。”
苏瑾啊一声,“抱歉。”
”他在我大一时就去世了,后来我母亲改嫁,我专心学业,因为很想出国,便努力读书,想拿奖学金,便更没时间和心情停下来了。“
他一句话带过了当年的困境,没有抱怨,只是平静地陈述。
“你真的很厉害。”苏瑾由衷赞美。
他有这样的勇气与决心,而她,似乎是永远的逃避者,命运的接受者。
“苏瑾,你也可以的。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比我厉害得多。”孙志下判断。
“你也太商业吹捧了吧,我哪里能比得上?”苏瑾觉得他真会说话。
“你知不知道?”孙志神色郑重,盯着她看,“如果是高中时的你,你会回一句,当然了,我凭什么要比你弱呢?”
苏瑾心一震,可面上还是笑笑,“那时,我们可太爱吹牛皮了。”
原来她在不经意间,学会了路征的掩饰情绪与跳过话题。
同时,十一点,在家的路征,才睡醒。早上被苏瑾吵醒了一下后,他又昏沉睡过去,昨晚喝大了,一点才回来。
一拿手机,就收到噼里啪啦的微信。
“你和嫂子出来吃饭啊,你人呢?”
“兄弟精力真好啊,昨晚喝趴了,今天还能这么早出门。靠,我妈又给我安排了相亲。”
“啊?你没来啊,嫂子在跟别人吃饭啊。是个男的,还挺帅。”
“你醒了没,相亲太他妈无聊了。今天下午组局打麻将吧。”
“靠,还没醒?兄弟你昨晚是不是真的喝到不行了?我知道你能喝,也别那么拼吧?”
路征一眼扫完,说起来,他和苏瑾,都互不干涉或者过问各自的交友情况的,他也没必要因为知道了她在外面跟人吃饭,就去问是谁。
他回了句:“行,你组局。”
他点开与苏瑾的聊天界面,停留在了叁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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