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惜言守口如瓶地望着自己,赵万钧点头道:“不想说就不说,噩梦醒了就不怕了,继续睡吧。”
他说着就要把人往床上扶,却反被沈惜言抓住了胳膊。
“等等九爷,我今晚,能换个地方睡吗?这面镜子我有点怕……”沈惜言说着说着,声音变得细如蚊呐,最后连眼神都闪烁起心虚来。
赵万钧思忖片刻:“现在收拾房间费周章,换我那儿去吧,我过会儿上你这睡。”
沈惜言几乎是不假思索道:“那麻烦九爷了!”
“不麻烦,走吧。”
沈惜言点头如捣蒜,生怕九爷反悔了,可他脚步还软得很,半个身子都靠在九爷臂弯。
赵九爷搂着人往前走了两步,趁沈惜言没注意,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喂!”沈惜言被赵万钧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闷声道,“你又拿我当小孩了。”
“只有像你这样的小家伙才不敢一个人睡觉。”
沈惜言刚想反驳自己怕的又不是一个人睡,结果一出门发现席贵和席嫂居然也在外面的回廊候着,他瞬间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赶紧把头埋在了赵万钧肩头……
里外黑灯瞎火的,沈惜言看不清主卧的摆设,只知道床很大,他对着窗外的月亮侧躺了一会儿,直到月亮被云层遮住才慢慢回过味来。
自己居然,居然鸠占鹊巢,理直气壮地睡到九爷床上来了!
试想若换做是他,有个人半夜三更说要跑他床上睡觉,他一定不乐意,兴许还会生气。
他悉悉索索翻过身来,却发现九爷居然没走,正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他呢。
“还没睡着,小脑瓜想什么呢?”
九爷唇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上去不大像生气的。可九爷真实的想法,谁又能完全猜得透呢?
九爷有城府,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其实是我做了亏心事,所以才会做噩梦。”
最后,憋不住事的沈惜言还是说了。
“说来听听。”
“不能告诉你,不然你也该讨厌我了。”
赵万钧眯起锐利的双眼,伸手钳住沈惜言的下巴,让他好好瞧着自己的眼睛。
“你不会真睡了那女人吧?”
沈惜言摇头,面对赵万钧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丝毫不见躲闪,一看便不是说谎。
赵万钧松开他的下巴:“做亏心事不怕,人这辈子谁没做过几件亏心事?日后弥补回来,不要再犯就行了。”
不要再犯……九爷说的倒轻巧,可如何才能不犯?
如果九爷知道他包藏祸心,还有可能是个违背纲常的怪物,指不定要把他丢多远呢。
“睡吧小家伙,用不了多会儿天就亮了,我等你睡着再走。”赵万钧柔声道,他还是平生头一回干哄人睡觉的事。
沈惜言叹了口气,只得闭上眼睛。
惊醒之后再想入睡就难了,沈惜言几番睁眼,都看到九爷抱胸坐于床边,好像睡着一般,天外月华打在他深邃的面容上,如霜雪初落刀锋,虽然冷冽,却让他半睡半醒间起了触碰的心思。
他向九爷的侧脸伸出手去,最后停在了毫厘之外,“啪嗒”一声垂落,坠入了梦乡。
许久之后,赵万钧睁开一双如野兽假寐的眼,俯身吻了一下沈惜言的指尖。
*
在赵万钧的大床上,沈惜言一场酣眠到天亮。
迷迷瞪瞪睁眼的时候,摸到床垫底下有个硬物,他掀开一看,居然是一把勃朗宁手枪,直接给他一个激灵吓清醒了。
他顶着一头乱发嘀咕:九爷真爷们儿,敢枕着枪睡觉。
房门还关着,但屋里的陈设早已被太阳光照得敞亮。沈惜言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眼就看到床尾正对的墙上用雕花红木框裱起来的一幅字,正是他刚来北平的第二天写给九爷的那幅,他又四处看了看,确认房里只挂了这一幅字。
沈惜言翻身下床,旁边的桌子上搁了一套九爷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都脱在了花如慧那里,是被赵万钧光着身子抱回来的。
然而这衣服穿在身上总觉得别扭,外衣外裤卷巴卷巴还好,可内裤就难办了,走两步就往下掉一点,沈惜言昨晚沐浴完就隐隐发现了。
虽说九爷借他的都是未曾穿过的新衣,但也是比着九爷的尺码做的,九爷的身材大了他不止一圈,衣服自然也不合身。
他四处寻了寻,在床头柜上找到一枚别针,他还没来得及把内裤裤腰别上,就听到赵万钧的脚步声,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把外裤拉起来,做贼似地看着门口。
赵万钧倚在门框上问:“藏什么猫腻呢?”
沈惜言脸一红:“没……”
小少爷脸红,一准有事。
不过赵万钧也没打算继续逗他:“我现在要去趟司令部,你自个儿到处转转,先好好熟悉熟悉,等我回来一块用饭。”
沈惜言心觉诧异,九爷为何要叫他熟悉自己的家,难不成九爷今后还要经常邀他来家中做客吗?
这么一寻思,他一时没忍住高兴,可想起九爷昨夜对他的忠告,又不免黯然下来,最后统统汇作百感交集。
他背着手偷偷拽紧裤腰,“哦”了一声,却见赵九爷盯着他并未打算离去。
九爷摩挲着下巴道:“嗯,你腰太细了,穿着是不合身,我过会儿顺道上严家把你衣服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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