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言,求求你,让那个赵九爷放过你父亲吧!他病了,在狱中怎么受得住……”她又尖又红的指甲掐着沈惜言的腿,把他掐得生疼。
门口两个守卫面色尴尬道:“沈少爷,这女人说她是您姨娘,我们也不敢动粗。”
沈惜言听罢,俯身惊讶道:“哦?听说你是我姨娘?”
林菁菁死命地点头:“惜言,沈长河是你亲爹,年年是你亲弟弟,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放我们沈家一马吧!”
好一个“我们沈家”,这是大难临头了还想着把他排除在外。
沈惜言直起腰,怒极反笑,居高临下道:“我怎么记得我没有姨娘,更没有什么叫年年的弟弟?你说的那个人,他可曾叫过我一声兄长吗?”
林菁菁被沈惜言冰冷的话语堵住了哭喊祈求的喉咙,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似软弱无能任人摆布的孩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惜言抽.出腿,林菁菁愣愣地摔坐在一边。
“把这个疯子带走吧,以后任何跟我攀亲的,一律是假的,在这金陵,我只有我奶奶一个亲人。”
手下得令,立刻抓住林菁菁往楼梯口拖。
林菁菁见沈惜言当真不念一点亲缘之情,尖声道:“沈惜言,你这个孽种,你如此残忍,会遭报应的!”
沈惜言原本打算进门了,听闻这句咒骂,回头道:“有机会替我转告他,他说我是灾星,那我便克他到底。”
林菁菁刺耳的声音终于消失在身后,沈惜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绷紧的脊背也放松了下来,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惜言顺势靠在九爷肩头:“你回来啦?”
“早回了,看你在教训人,就没打搅你。”
方才,沈惜言赶走林菁菁的时候,赵万钧就站在不远处看,怎么看怎么喜欢。那朵带刺的小玫瑰花终于又回来了,又变回了那个从不委屈自个儿的小少爷。
沈惜言看向九爷:“我这么做,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那不过是他们罪有应得。”赵万钧说着冷哼一声,又刮了下沈惜言的鼻子,“就是知道你这小家伙心思纯,才留了一手,我若真去整治他们,定会在此基础上加注千百倍,弥补你无辜受难。”
沈惜言点点头,心安了下来。
其实,在看到林菁菁沦落至此的时候,他也有过一瞬的心软,但他又想到若他此生未曾遇见九爷,那沦落至此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沈长河自己造孽,怨不得任何人,而林菁菁与他如此夫妻同心,自然要同甘共苦才行。
至于沈云年,要怪就怪这孩子命不好,生在了沈家。
而他何尝不是命不好,生在一个没有父母之爱的家庭,但他小时候有疼他的奶奶,长大了有挚爱之人。
或许,他还算得上世间最幸运的人了。
*
赵万钧来金陵的第六天,恰好逢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大街上玉壶光转,烟花璀璨,摩肩接踵的全是人。
沈惜言挤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中间,差点儿争破脑袋才终于买了两串糖葫芦出来。
他回头望去,一眼就看到赵万钧站在一个稍微僻静的角落等他。
沈惜言穿过人潮走到赵万钧面前,分了一支糖葫芦给他:“这么多人,我怎么一下就找到你啦?”
“是我故意的。”
赵万钧一把拦住沈惜言,三两步挤进了人堆。
他故意跨过人声鼎沸,故意躲开火树银花,故意站在灯火阑珊无人处,为了让他的小玫瑰花回头一眼就望到他。
一如人生唯有一次的初逢,看上去轻而易举得就像故意的一样,实为命定。
沈惜言啃了会儿冰糖葫芦,抬头问:“九爷,北平的事,都解决干净了吗?”
这么多天,沈惜言掩耳盗铃一直不敢提,他生怕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待他们回去之后,还会另起波折。
赵万钧抹掉沈惜言唇上的糖渣:“放心,赵麟祥已经不是司令了。”
一路上,赵万钧讲了父母被赵麟祥杀害的事,讲了他如何认清赵麟祥伪善的真面目,讲了如何报仇雪恨,听得沈惜言咬牙切齿,汗毛倒竖,恨不能亲手掐死那老东西。
赵万钧看着沈惜言气鼓鼓的模样,笑道:“你要是想出气,可以回去出,他现在被关在我的地牢里。”
沈惜言重重点了头,看上去已然磨刀霍霍了。
流光照在沈惜言的脸上,赵万钧实在没忍住,偷吻了沈惜言红扑扑的面颊,沈惜言看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仰头,飞快吻了他的下巴。
沈惜言与赵万钧藏在人海中,明目张胆地做着他从小到大最害怕的一切,这是一件多么勇敢,又多么罗曼蒂克的事。
两人互相逗弄着过了一座桥,人迹就开始变少了,路过一家大型布庄的时候,沈惜言盯着牌匾看了好久——笙笙布庄。
“沈小少爷?”
沈惜言一怔,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衣着华贵的男人。
他在月光下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沈惜言的脸,点头道:“还真是,上回见你还是个小屁孩呢,再见都长这么大了。”
“你是瞿二少?”
一旁的随从道:“现在该叫瞿二爷了,你身边这座笙笙布庄,就是我们瞿二爷开的。”
经随从提醒,沈惜言猛然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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