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除了道歉什么都不会说。
“你看,”苏芮直接无视她的道歉,抬手指向星空,“那个是天津四,那个是牛郎星,那个是织女星,夏季观星的话,就得看这大三角呢。”
时染知道苏芮现在是在跟她聊星空,但之前不是。
她是个负心人,无可辩驳。道歉是没有用的,她想挽回,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太过可耻,可是她还是想再自私一点,她想永远陪在苏芮身边。她已经看到曙光了,不能再退缩。
“我们未来也可以长长久久下去。”
话题又聊回来了,只是她说得太过直白,确实没有转移话题的余地了。
苏芮愣住,手头驱赶蚊子的动作也停下,指甲划过指腹,这是在认真思考如何回复的姿态。
过了大概十秒的样子,时染看到有一只蚊子在苏芮的脚踝处落下,忙招招手把蚊子赶走,这时她耳边轻轻响起苏芮略带一点认真的话语:
“先过好当下,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时染看着夜空,突然觉得星星不太亮了。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之中,或者是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尴尬,所幸小姑娘活泼的声音解救了她,“姐姐,你们看,那里有飞机!”
时染觉得自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别人指哪里她就看哪里,小姑娘说有飞机,她又抬头了。只是视野里一片模糊,眼底湿湿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呜呜,不能哭出来。
“啊,真的有飞机!”她故作兴奋,胡言乱语地附和小姑娘。
越不想哭,眼泪越汹涌地向外冒。她把嘴唇咬得泛白,都止不住鼻尖的酸。
“飞机不在你头顶,你不该往上开,得往前看。”旁边的人说完,轻轻叹一口气,时染感觉到有柔软的纸巾抚上了她的脸颊,把她眼眶边的泪水一点点吸走,视野变得明朗起来,“多大的人了,当着孩子的面哭。”
淡淡的无奈,但是是很温柔的声音。就像清晨的第一滴露水,掉落在鲜嫩的花朵上,滑过花瓣,留下一道湿湿浅浅的痕迹,最后流淌进花蕊里。虽然消失不见,但是滋润进了心灵深处。
“我没有哭,是眼睛里进了沙子。”或许人生下来就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逞什么强,沉默了一会,她把纸巾接过来,“当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就当她认死理,一定要在这个话题里栽死算了。
“好。”
这回她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含着笑,却也说不上不认真。时染猜,这大概比安慰的程度再重一点,差一点就能够得上认同。
小姑娘专注看飞机和星星,根本不注意听她们俩在说什么。中考考上了重点中学,她努力上进,又有时染的帮助,几乎没有后顾之忧,只有大好的前程等待她。她很感激,很幸福,所以难得地展现出孩子无忧无虑的一面。
“小时姐姐,小苏姐姐,未来等我出息了,也带你们坐飞机出去玩好不好?”小姑娘回头对两人喊了出来,她的肩很瘦削,但是眼睛亮亮的,闪着光,眼眸里的光很有力量。
天空这么高,她想去看看,也更想用自己的力量带她感激的人一起去看看。
“好。”苏芮又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那我和你小时姐姐等你长大。”
时染有时候分不清苏芮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刚才还说“未来的事谁说得准”,现在又给别人承诺,会有这么双标的人吗?好像这两件事确实不太相同,但是她还是有点小不开心。
只是这份小小的不开心很快在身后若有若无传来的喘息声中消散了。
看这草垛的数量就知道这个废弃的体育场不是什么秘密宝地,平日里肯定也有不少人会来赏星星赏月亮,只是……
她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对小情侣,或许是苏芮和时染两人的位置离树木远一些,蚊虫少,这对情侣也把观星的位置选在了两人附近。说是观星,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刚一坐下这对小情侣就你侬我侬地说情话,再之后更视若无人地拥吻起来。
原本两人眼不见为净,专心看星星,小声地聊天,和这对情侣互不干扰。而现在,两人停止交流,空气中就只剩下小情侣从不远处传来的低低的喘息声和唇|舌|交缠的水声了。
有够尴尬的。
恐怕就算是清心寡欲的小和尚听了都得羞得抓心挠肺,更何况身不正影子也不正的时染呢?
一滴水珠滴入平静无波的湖面,激起一圈圈轻盈的涟漪。
苏芮从草垛里站起身的速度比涟漪荡漾开的速度更快,“我们回去吧。”是建议,也是通知。她也受不住身后一片春色。
小姑娘不清不楚的,被两个姐姐从草垛里拉起来,绕了一大圈远路才离开运动场。她问出来,两个姐姐就只是摇摇头,并不回答她,尤其是苏芮脸颊上还带着可疑的红,奇奇怪怪。
小乡镇里的人休息得早,除了肆意散发荷尔蒙的少数年轻人会在这个时候溜出去享受浪漫的夜晚,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洗漱完毕准备休息了。
入乡随俗,正好趁此机会可以把熬夜的坏习惯改一改。苏芮洗漱完毕换上睡衣的时候,瞄了一眼手机上方的时间,刚好晚上十点。
远在法国的工作室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她过目,她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不远处的浴室,毛玻璃倒映出女人窈窕的身姿。小姑娘和苏妈妈都已经洗漱入睡了,现在只剩下她和时染两个人清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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