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冯素贞单手背于身后,雪白袍服被山风吹起,滚成连绵波浪,腰间玉带勾勒出秀雅身形,下巴微抬,同色发带束着满头青丝。她脊梁挺拔,如青竹一般的身形,污水不可以污,劲风不可以折,纤瘦的身体里,任谁也能一眼看透其中蕴含着的巨大能量。
这就是我一心思慕的人啊,天香站于冯素贞身后,满目的痴迷,满目的萧索。
“冯兄,诗酒趁年华,我们何不去喝一杯?”因着难得的大太阳,李兆廷连日来的苦闷心情也驱散开来,兴致高昂的邀约冯素贞。
冯素贞迎着阳光灿齿一笑,更胜过春光明媚,点了头道了声“好”。
本因只关注自己丈夫的刘倩,被冯素贞完全吸引了目光。她实在不敢信,世间当真有如冯绍民这般入画优雅的男子,单单只是那样随意的站着,就能聚焦所有人的目光,即便比起其他男子身材过于薄弱,依然遥遥如高山独立,凛凛若寒月孤悬。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成长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房中的官宦小姐?
“倩儿?倩儿?”
刘倩被李兆廷连声的呼唤惊醒,忙看向自己的丈夫。
“倩儿,你这般看着冯兄,我虽无所谓,但公主就……”
看着李兆廷满面的戏谑,刘倩慌乱的看向身边的公主,忙告罪:“对不起公主,我不是有意的……”
“别听乌鸦嘴乱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公主,别胡说。”冯素贞听着天香信口开河的乱引用,哭笑不得的打断。
天香不服气的瞪着冯素贞:“这窈窕淑女,君子能好逑,那窈窕君子,淑女怎么就不能好逑了?你这人真迂腐!”
被反过来教训了一顿的冯素贞,无奈的看了一眼李兆廷,说:“家有悍妻,让之避之。”
“姓冯的,你说谁悍妻!”天香撸起袖子就想揍人。
“我说蜀地女子,常年食辣,性格也辣,皮肤水嫩,赛过春花。”冯素贞一脸向往的回答天香。
天香一听,更为生气的问她:“你怎么知道的?你来过?还是你、蜀地有老相好的?”
李兆廷忍不住笑道:“公主,这你可冤枉冯兄了,冯兄饮食一向偏清淡,若认识蜀地女子,或者有什么老相好,这口味早就变了。公主,这种醋,没有吃的必要。”
“非也非也,”冯素贞出声否认,一本正经的说,“在下的口味早就变了,现在嗜甜。”说罢,将笑意满满的脸投向了天香。
天香觉得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她大声道:“你们不是要什么趁年华吗?快走啦!说什么废话。”说完,也不等其他人,急急忙忙先往下山路去。
李兆廷虽有时候喜欢凑热闹,但大多数时候仍是端方君子模样;刘倩身在书香门第,幼时上山清修,平时性子温柔,若遇到大是大非才会将刚烈的一部分显现;冯素贞身怀绝世武功,同时又拥有得天独厚的好样貌,却因家变,从头到脚,连名字都是假的,时时刻刻为遮掩身份,故敛去一身风华傲气,却又因骨子里的锋芒,让她刻意的收敛变成脱俗的超然物外。
几人因天香公主身份而对其带着尊崇,虽然天香性格大大咧咧,不愿他们对自己伏小做低,但见好就收,譬如现在,大家就一致保持了沉默。
进了城,可见城中并无天气晴好下的人来人往,虽然不至于萧条,作为一个大城镇,路上的行人却是过于偏少,不够热闹。
几人择了一家看着比较气派的酒楼,连同住宿一并安排下。
“诶,‘有用的’,你说这难得的大太阳,怎么不见几个人出来?”天香边吃着美食,边往窗外张望。
冯素贞随意瞅了一眼窗外,还没回答,一边上菜的小二热情的说:“几位爷初来乍到啊?我们这昨晚才停的雨!这雨啊,下了快一个月!家中有田的,都赶回去抢救自家的田了,这没田的,都赶着去别的城镇囤粮食了。每次天灾过后,粮食都涨价,晚些,怕是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你们这常年闹水患饥荒,朝廷没有下派官员来治理吗?”李兆廷放下筷著,面色凝重的问道。
小二怔了一下,捎了捎后脑勺,想了想回答:“好像是来过吧,但是没有什么用啊,一下大雨就发山洪,每次都得淹去几个村庄,也没见县太爷理过。”
“你们知府叫什么?”李兆廷问,
“姓吴,叫什么,小的就不清楚了。”
“谢谢这位小哥。”冯素贞递给小二一枚碎银,含着笑意谢过。
小二本就是因冯素贞样貌而有亲近之意,意外得一枚碎银,更是喜出望外,忙点头谢过,说道:“几位爷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小的从小就在这城中长大,什么都知道一点。”
“是吗?那最近城中可有什么外来人士?”冯素贞一听,便感兴趣的问道。
小二想了想问她:“这位爷指的哪些人?”
“穿着一身道袍,阴阳怪气的,看着就不像好人的那些!”天香立刻接嘴。
“哦,几位爷说的是欲仙帮吗?”小二似乎想起什么,“欲仙帮是前些日子来的,说是奉皇上的旨意,国师的命令,来我们这儿找一种草药,回去给皇上炼制强身健体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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