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走到冯素贞面前,用衣袖擦去她面颊上的雨水,双眸漾着星光,微笑着说:“姓冯的,我从来不在乎你的身份,你姓冯也好姓马也罢,你一日是我驸马,我这一辈子也便只认你这一个驸马了。人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我才能随你啊。”
“天香,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啊,我知道,你想说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啊,有些事放在心里比说出来更安全,说出来,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说出来什么都没有了。
冯素贞品着这句话,却始终无法猜出公主说出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冯素贞”这三个字,如被诅咒了一般,无法在太阳下理直气壮地坦露吗?
天香想告知冯素贞自己对其的心意,无论“冯绍民”是否来历不明,抑或冯素贞女扮男装考取功名的目的为何,对于天香来说,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冯素贞这个人,是她天香公主的驸马,而她对自己的驸马绝对足够真诚。
而对于冯素贞来说,天香一日不肯认她,那么天香所说的一切,都要在心底留下疑问。即使天香做的也够多了,但那都是“冯绍民”承受的,不是冯素贞。
第64章
外面有东方胜压阵,冯素贞与天香就显得无比闲适。
两人各怀心事的坐了一会儿,在天香强烈要求下,冯素贞还有空换了一件干净外衫,整理了一下仪容,才背着双手,与天香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兴许是东方胜寸步不让的守在门口,有一部分穿着盔甲的兵士不敢上前,而另一部分穿着欲仙帮道袍之人蠢蠢欲动,但又似乎忌惮着什么,也没有立刻发起进攻。两拨人马,三种服饰,挤得原本宽阔的院落再也放不下一只脚。
冯素贞站在东方胜身后,冷眼看着前方的众人,对东方胜小声道:“东方兄,你可有把握牵制住这些人?”
东方胜手心冒着汗,但语气十分轻蔑:“我已让人去调本地护城兵,在稍等一会儿,这些杂碎不足为虑。”
听见东方胜已布好后手,冯素贞内心安定了一点,对天香道:“公主,一会儿打起来,你记得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你也是。”
东方胜哼了一声,正待说话,对峙的人群缓慢分成两排,一身穿华衣锦袍的中年男人从中间走了出来。
“父王!”东方胜失声喊出。
东方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望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道:“胜儿!你快给我过来!”
之前态度多么坚定,在真正面对自己的父亲时,东方胜还是心虚不已,他不敢看东方侯,只是呐呐道:“父王,我奉皇上命令要带太子回宫。”
“什么太子!你若今日与父王一道,来日太子之位便是你的!你怎么还不明白?”
“父王……”
“王爷,”冯素贞慢慢从东方胜身后出来,双眸如锥一般看向东方侯,“我国律法,谋反、谋大逆者,本人不分首从皆斩;其父亲和十六岁以上的儿子皆凌迟……当然,因您是王爷,子孙后代皆斩以外,妻族永不得入朝为官。而追随您的这些人的妻妾和十五岁以下的儿子以及母亲、女儿、儿子的妻妾、孙子、祖父、兄弟姐妹全部绞刑;家中的部曲、奴婢、资财、田宅也全部没官;伯叔父、侄子无论是否同居,皆流三千里。试问,您真要为一己之私,换取这么多忠心部下的全家性命吗?”
随着冯素贞的话落地,身穿铠甲的兵士们骚动了起来。他们能跟随在东方侯身边,驻守于京城,皆是家中有底之人,莫不是父母双全子女在侧,因东方侯一声命令没有选择的拿着武器跑来这千里之外,此时再听驸马一言,不得不动摇了想法。他们可以为自己的主子卖命,但是父母子女何其无辜?为何要让他们受到牵连枉丢性命?
东方侯见自己带来的人因对方寥寥数语开始动摇军心,不由愤怒的说道:“驸马所言是本王败后,但本王不会败,本王会登上皇位,然后给今日为本王卖命之人封官加爵!”
“自古出兵皆有所谋,可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王爷,好不容易有让国家休养生息之时,你为何要大动干戈,将战火烧向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百姓?”
东方侯被问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原本心怀不安的东方胜,以扬起了骄傲的头,在看向自己时,目光如一道冰冷的月光,刺的他生疼。
“东方武如今荒淫无道,天天追求长生!更为修建接仙台……”
“接仙台?!”天香猛然迈出一大步,双眼求证的看向东方侯,面色惊愕不已。
东方侯见天香也在,一时面容青红交错,但只一瞬,他面色恢复正常,面色挂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声音沉重:“是的,皇上,你父皇,我皇兄,为更好的接触长生之路,决意花费数十万两黄金修建接仙台!如此劳民伤财之举,如何让人忠君!”
还以为父皇刚开始吃“长生不老仙丹”,离接仙台一事还有很远,却没想今生比前世提前了将近两年!天香内心既是仓皇又不是迷茫,她知道自己诡异的重生并没有改变前世发生过的任何事,但她已竭尽全力更改众人的命运。但现实总是与她想法相悖,不但没有成功过,反而将事态发展的更为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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