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绵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直到裴松溪轻声笑了笑:“谁教你的,都不叫人了?”
她才回过神,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抿了下唇:“裴姨……”
裴松溪微微偏过头,那双平湖似的眼睛弯出一点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嗯。”
郁绵感觉自己的脸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赶紧说话:“我们吃什么?”
车已经在减速了,裴松溪找到地方停车:“一家中国菜餐厅, 做得还可以。”
进了餐厅, 桌子一边是软沙发, 一边是长木条椅,裴松溪让她坐进去,把菜单递给她:“点菜吧。”
“我不知道什么好吃,你点?”
“好。”
裴松溪接过菜单,勾了几下,递给服务员。
餐厅里人不少,上菜的速度却很快,土豆牛腩、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很家常的味道,谈不上多好吃,但是都是郁绵喜欢的菜。
郁绵低下头笑了笑,她不太饿,有点吃不下去,拿筷子在碗里轻轻戳着,夹起一点点米粒就送到嘴里。
裴松溪刚好看到这一幕,就想到她刚到家里的时候。那时候她还那么小,每次吃饭的时候就只吃那么一点点……现在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她看到她打耳洞了,戴着一颗碎钻耳钉,简单低调的,在灯光下偶尔会折射出好看的弧度。可她低下头的时候,柔美白皙的脖颈折出脆弱的弧度,又总是乖软柔和的,令人怜惜的。
有那么一瞬,裴松溪感到几分恍惚,绵绵是个已经长大的年轻女孩了。
……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吧。
郁绵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她笑了下:“怎么了?”
裴松溪抿了下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的朋友呢?”
“我自己过来的,他们现在在威尼斯。”
她的朋友在四处游玩。
而她来看她。
有的事情,郁绵其实隐隐约约懂得一点了,但她不愿意去想那么多。
她在等自己在长大一点,再来跟她说话。
这次来见她,只是因为太想她了。
隔壁桌似乎在喝酒,酒味隐隐约约传来,郁绵偏过头看了一眼,提出了今天的第一个请求:“我想点杯酒。”
裴松溪下意识拒绝:“不行,你还太小。”
郁绵朝她笑了笑:“我成年了。像你说的,我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裴松溪一怔,没想到她会拿她说过的话当理由,让她无法反驳。
郁绵对服务员招手,要了一杯果酒,她很少会有这么坚持的时候,裴松溪没再说什么。
醇香浓郁的液体在酒杯里轻轻晃荡,郁绵喝了一点,感觉喉咙有点辣,她其实不太能喝酒。可是现在她很想喝酒,喝酒以后就可以装醉了,装醉就可以假装没有长大了。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趴在她的膝头,跟她小声说着话,吐槽同学和老师;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把脸颊埋在她的掌心里大哭,问她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裴松溪看着她把一杯低度数的果酒喝完,修长眉宇慢慢蹙了起来,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女孩脸颊有点红了,但吐字清楚,口齿清晰:“我开学就大二了。”
奇怪啊……这样算是装醉了吗,可是现在……怎么感觉头真的有点晕了。
“嗯?”
“一年了。”
裴松溪给她夹菜的动作一顿,淡淡笑了笑:“嗯,一年了。”
一顿晚饭吃完,出去时外面的天都黑了。
晚风凉凉的,从车窗里吹进来,有点冷。
回去的路上,郁绵没说话,裴松溪专心开车,只在红绿灯间隙,她看到她在偷偷的看着她。
于是她叹气。
一年了……为什么一年过去了,还是这样的,绵绵对她似乎还是格外依恋……而她也还是这样,只要一见到绵绵就总会不忍心。
所以她不敢见她。
裴松溪把车停在车库里,下车的时候才发现郁绵睡着了。她站在车门外,弯下腰想叫她,就看见月光清凌凌的落下来,落在女孩的脸上……她的眼睫似乎湿漉漉的。
管家被她停车的声音惊动,走到院子,看到她扶着那个年轻女孩下车,赶紧上去帮忙搭手:“这是喝了酒啊?”
裴松溪淡淡嗯了一声,避开了她的手:“我来就可以了。你去收拾一个房间。”
管家住在一楼,二楼只有她的卧室和书房,其他房间都是空的。她下意识的挑选了一间正对着她卧室的客房,让管家送了碗解酒汤上来,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原先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柔软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的落在肩头上,眼神有些茫然:“这是……”
裴松溪走过去,推开窗户,清凉的晚风裹挟着花香吹进来:“我家。你休息一下。”
郁绵怔怔的:“哦,你家。”
不是她和她的家了。
裴松溪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微微偏过头:“头还晕吗?我给你放了水,可以洗澡吗?”
“嗯,好。”
裴松溪叮嘱她几句,才想起来她似乎只背了个帆布包,里面有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盒子,连换洗衣服都没带:“浴室里有干净的浴袍……其他的,你等等,我去给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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