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谢扶疏蹙了蹙眉,淡声问道。
“那哭嚎的女人是病人的嫂子,边上的是病人的小厮。”李大夫低声应道。
谢扶疏“嗯”了一声,便没有理会外头哭嚎的人。她径直迈入了怀和堂中,去看那病人的情况。
“怎么是个女人?”
“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求求您救救我们公子吧,不然我就死在这怀和堂前!”
……
屋外两个人的叫嚷如鬼哭狼嚎,听得医馆里的许多人眉头紧皱。谢扶疏并不在意,而是摸着那病人的脉门半晌,才道:“我先施针稳住他的情况,之后你们放手来试。”顿了顿,她又道,“我瞧那家也不像是能出起银子的,调配的药就当送他们好了。”几位大夫一致颔首,纷纷在一侧观摩着谢扶疏的动作。
几针下去,半死不活的人渐渐有了气息,睁开了眼睛,但是说不出话来。谢扶疏继续施针,等到那人情况稳定下来才退后洗了洗手,去斟了一杯茶。
外头的哭嚎声渐渐消失,紧接着出现的是一道暴喝。
“听说有人斗殴!人在何处?”
那队官兵不管不顾,直闯怀和堂内堂。
谢扶疏微微仰起头,淡声道:“此处只有病人。”
那领头的官吏冷哼了一声道:“有人状告裴以航斗殴寻衅,现应押回衙门审判。”
裴以航?难道屋中那年轻的病人就是他?谢扶疏心念一动。她面对着这群官兵,也不露怯,只是淡淡道:“请各位官爷稍候。”
“不能等!”那领头的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他瞪着谢扶疏道,“你们若是阻拦,便可视为同罪!”
看来这群人是找裴以航的麻烦了。她确实不想管这件事情,可是裴以航已经是她手中的病人,于情于理都要医治好他。若是中途被人带走,怕是这条命就没了。谢扶疏思忖了片刻,抬头看着那群蛮横的官兵,重复了一句:“请稍后,待他醒来也不迟。”
“来人!给爷把人都抓起来。”为首的直接大声吆喝道。
谢扶疏站起身,她冷笑了一声道:“谁敢动?”她出门的时候带了几个侍从,原先懒洋洋地,可听了她这句话后立马警觉起来。那几个人也是心思通透的,见谢扶疏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打算继续掩藏身份。也是,天子即将到扬州,到时候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继续隐姓埋名的。挡在谢扶疏前方的汉子手一伸,立马亮出了一块腰牌。
“什么东西?”那为首的咒骂了一声,等看清了腰牌上象征“卫尉寺”的图腾和文字时,立马吓得不轻,惊出了一声冷汗。
那汉子笑问道:“还要继续吗?”
“不了,不了。小的有眼无知,得罪了郎官。”那为首的应道。他身后的人还在小声催促,他额头青筋一跳,转身就一脚踹过去,骂了一声:“还不快滚出去!”他哪里还敢在这医馆停留?
“怎么样了?裴以航呢?”王伦之正坐在族叔王禄那吃酒,见这群人灰头土脸地回来,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压下了翻涌的情绪,沉声问道。
与裴以航斗殴的是他的人,说是斗殴,其实是单方面的殴打。他仗着自己的族叔是本州的司马参军事便为所欲为。
那领头的咽了咽口水,惊慌失措道:“那医馆里有卫尉寺的人!”
“什么?”这回大惊失色的便是王禄,他站起身来回踱步,嘶哑着声音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一些!”
那人自然将医馆中发生的一切如实说来。
“那女人应该是鸿哥儿说的雪园的两个娘们之一。”王伦之肯定道,“先前鸿哥儿让我去查了一下,只知道她们是京城来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王禄皱了皱眉道:“你说她们姓什么,我忘了。”
王伦之愣神片刻,应道:“一个姓元,一个——”
没等王伦之说完,王禄就惊叫道:“元?!”他又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雪园里的人搬得太及时了,正逢着天子下江南的时候。姓元,还受卫尉寺的人保护,可不就是国舅齐国公家的么?!要真是如此,之前就闯了大祸了!
常泓那头,听到了王禄说的消息,并没有很吃惊。先前得到了刺史的警告,他便小心行事。郑鸣鸿因病卧床,也没法出去闯祸。“就算是元家的,那也是女流之辈,能有什么影响?”常泓一脸不以为然。
另一人接过话道:“我倒是觉得不是。先前世侄做出那等事情,她们要真有身份,早就抖出来了。再者,京中那边都没给我们消息。”
“要不咱们兵行险招?直接——”有一人眸中闪着狠辣的光芒。
常泓转身叱骂道:“你糊涂了?这会儿沾上人命,还嫌事情不够麻烦吗?”顿了顿他又道,“圣上有意设置扬州转运司,转运司应该是京官出任,咱们只能想想底下的。这等时刻,就不要惹是生非了,就算不替自己,也要替家中的子侄想想。”转运司相关的可是个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那人被常泓骂了一通撇撇嘴,不再出声。
怀和堂里,经过一众人的抢救,裴以航总算是清醒过来了。谢扶疏也没有多问,只是同药堂里的几个大夫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大街上的槐花随风吹落,漂浮在沟渠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