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长姐的,也明白明德帝的性子。衡阳长公主眉头蹙了蹙,也无可奈何。她望了眼坐在昭阳身侧的谢扶疏,忽地问道:“你们以后该如何?”
谢扶疏察觉到衡阳长公主的目光,微微一愣神,面上有些不解。
昭阳公主却明白了。姑姑这是问得她和谢扶疏的以后。她们能够走到一起,是因为国师的一句话,现在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甚至有可能恢复健康,那么这段婚姻,似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可是走到现在,她们情投意合,要分开怎么能甘心?昭阳公主定了定神,她望着衡阳长公主,坚定道:“现在如何,以后便如何。”
衡阳长公主张了张嘴,略有些失神,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沉香的烟气被风吹散,屋中的珠帘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谢扶疏的心忽地下沉,她的手忽地被昭阳握住。微微凉意在肌肤表面很快便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渐渐涌上了心头。谢扶疏转头望着昭阳的侧脸,微微一笑,那点不愉快,倏忽散去。
“姑姑。”昭阳公主忽然开口。
衡阳长公主挑了挑眉。
昭阳公主笑了笑道:“扶摇也不小了,听说北汉国的使者很快就要到长安了。”北汉国与巴国一般,是大晋的附属国,但是北汉国可不像巴国那么乖顺,时不时骚扰边境。大晋立国初年,曾出兵讨伐,可最后也没能灭了北汉国,此事以北汉国国君俯首称臣为终点。现在的北汉国国君可是雄心勃勃,似乎并不甘当大晋的附庸。
巴国的王储娶了大晋的一个“郡主”,这北汉国哪能没有其他的心思呢?北汉国不像巴国那般好糊弄,听说这次是他们的三王子刘汉然亲自过来,怕有人会把主意打到谢扶摇的头上。
衡阳长公主的面容冷了下来,她膝下只有这么个女儿,哪里肯将她嫁出去?公主府又不是养不起她。现在她的腿脚好了,明里暗里打探的人也多了。昭阳这么一提,倒是让她的心中升起了不小的危机感。
谢扶疏沉思片刻,也开口道:“若是扶摇妹妹不愿意出嫁,倒还有个法子,只是有些委屈。”
衡阳长公主沉声道:“说说看?”
谢扶疏道:“圣上不是一心向道么?让扶摇妹妹出家当个道士如何?”本朝道教繁盛,大小道观不计其数,不管是公主还是寻常官宦家的子弟,都有出家为道士的。衡阳长公主本身并不厌恶那些道士,而是不满那些佞上的歪门邪道。衡阳长公主道:“此事待我与驸马商议再论。”
等送走了衡阳长公主后,昭阳望着谢扶疏扑哧一笑,她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些尚玄怪的术士。”
谢扶疏应道:“凡事都有两面。”她自己也是极为矛盾的心态。不管是穿到书中还是携带系统,都不是能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这是在一本中,虽说剧情已经偏离了轨道。可就是偏离了轨道,才更引起她的重视。万一剧情真的走向玄幻呢?
“也是,若是能够用它来避祸,何乐而不为呢?”昭阳低笑道。先前的国师便是个道士,只是他不像寇玄真等人一般炼仙丹、作神鬼之谈而已。
天子向道,底下便会有效仿的人。
不过数月,在京中便掀起了一股慕道的风潮,四处行走的道士胜过往日。有的坑蒙拐骗,有的仗着道士的身份刁难人,一时间乌烟瘴气的,寻常百姓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也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咱们这里有鬼,非要来做一场法事。做法事还得清场,让咱们付五百两银子。”白玉楼的管事赵荣说起这件事情就一肚子气,他们当然不肯,可那群道士天天上门,十分干扰生意。
谢扶疏不怎么管白玉楼的事情,京中人知道这白玉楼与昭阳公主息息相关,已经很少有人来闹事了。听了赵荣的抱怨,她有些啼笑皆非。她问道:“是哪个观的道士?这等赚钱的法子也能想得出来?”
赵荣咬牙道:“玄门观的。”顿了顿,他又道,“那群不要脸的泼皮,听说用这法子讹了不少家呢。”
谢扶疏一颔首,应道:“我知道了。”
“这清闲太久,有人给你找些事情做呢。”昭阳公主望着谢扶疏戏谑道,“他们闹上门来,你有什么法子?”
谢扶疏故作神秘一笑,她道:“既然是道士,那自然是与他们论道了。”
昭阳公主偏着头,笑道:“如何论道?”
谢扶疏道:“先以理服人,不成的话——”谢扶疏眼珠子转了转,轻快一笑道,“好令仪,到时候得拜托你了。”
昭阳公主眯了眯眼,哼了一身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顿了顿,她展颜一笑道,“我倒是希望你一开始就来求我。”
谢扶疏走近了昭阳公主,她伸出手将昭阳的一缕鬓发拨到了耳后去。她俯下身,恶意地朝着昭阳的耳垂吹了口气,她柔声道:“好令仪,自家人的事情,还用得着求嘛?”她的视线一瞬不移地落在昭阳那红的像滴血的耳垂,没等到回答,她直起身笑得畅快。
昭阳公主有些恼了,她面色微微发红,眸光如秋水潋滟,她咬了咬下唇,软声道:“你就会欺负我。”
谢扶疏哪里听过昭阳这般语气?心中似是过电般一阵酥麻。她轻声道:“我哪里舍得。”
昭阳公主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谢扶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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