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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肥不肥,”老钱提着袋份量极足的油条,道,“晚上撒张网,大早上再去收,刚好拿到在早市上卖,去的早有的挑。”
    韩时雨饶有兴趣道:“这要打算怎么做啊。”
    “老杨说晚上给你们煮大锅的酸菜鱼,”老钱眯眼一笑,“他性子急,这一天才刚开始呢,就把晚上的调料给买回来了。”
    “说得我都饿了。”韩时雨还没吃早饭。
    “这不买回油条了吗,”老钱的眼里总是带笑,他似乎很喜欢韩时雨,总忍不住细摹几眼这后辈的俊俏模样,他指着厨房,“锅里煮着粥,还有现磨的豆浆。”
    “好嘞,”韩时雨起身,道,“那我去叫爸和末一起吃饭。”
    “杨末啊,在菜园浇水,从这直走过去就到了,”老钱给他指路,笑道,“去吧。”
    这里的人朴实厚道,交往看的是人,依得是感情。
    老钱和这里住着的农户们知道杨末是同性婚姻这件事,茶余饭后也会闲谈起来,他们知道老杨家的为人,心皆是善良的一颗,于是不会把一些流言蜚语中的恶意与他们联系。只是有点惊奇,就好像很久之前,知道了村口的哪个小青年,取了个城里有钱的媳妇。
    昨晚妇人们搬着瓜果,到他们院子里说天聊地,他们觉得韩时雨很招人喜欢,很快便熟络起来。好奇心伸着小心地触须,问着他们平时是怎么生活的,大企业是不是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就能赚很多钱。
    韩时雨笑道,吃饭睡觉干活,朝九晚五,你们怎么过,我们就怎么过。
    ……
    韩时雨起身离开,一片小小的草叶浮在水上,如一只空游无所依的扁舟,鱼抬起的嘴巴呼吸时,轻触,小舟便在静水里徐徐漂起来了。
    韩时雨远远地便望见杨末,在一片清脆之中,人也清凉,是赏心悦目的一道景。韩朗也在其中帮忙,老杨见她做活总是过意不去,老是让她回去歇着。
    最后韩朗无法,只好摘了只西红柿,草率一擦,来堵住老杨的嘴。
    韩时雨见状笑了一声,坐在石沿上。随手便摘来一根黄瓜,咯吱咯吱地嚼。
    杨末听到声响,起身看到他。韩时雨在原地坐不住,又跑到简陋的鸡圈前跟公鸡瞪眼。
    两脚禽类十分不满这两脚走兽对它们叫声的拙劣模仿,只当做是挑衅,咯咯地又挑衅回去。
    杨末哭笑不得,嘴角一扬,走过去轻掐这人的后脖颈,问道:“你在做什么。”
    韩时雨腮帮子里还嚼着黄瓜,把剩下一半递到杨末嘴边,道:“来叫你吃饭。”
    杨末摇头表示不要,可这厮追着他喂,杨末只好无奈地咬了一口。
    杨末:“洗了没。”
    韩时雨:“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杨末:“……”
    他道:“这里施得是农家肥。”
    韩时雨嚼动的腮帮子停住,转头看着杨末。
    杨末忍不住伸手把他一头的乱毛捋顺了,说道:“骗你,还没施。”
    “吓死我了,”韩时雨深呼一口气,继续欢快地咯吱咯吱起来。
    他在其中发现了两只大白鹅,奇怪道:“它们是怎么和这些鸡和平共处的。”
    “之前有黄鼠狼会在晚上偷鸡,爸很头疼,”杨末倚在栅栏上,说,“听人的建议,买了两只公鹅放在一起养着。就再也没丢过了。”
    “原来是看门的大哥,”韩时雨地瞧着那只鹅看,笑道:“厉害。”
    “你打不过它。”杨末道,“不要去招惹。”
    被看透心思的韩时雨:“……”
    他道:“好吧。”
    心弦有一根被戳动,杨末伸手去摸他的头——杨末非常喜欢这么做,而韩时雨也像养成习惯了一样。杨末把手伸过去,还没触碰到他,他便微微地一抬脑袋,自己乖乖凑上去了。
    像是会把下巴搁到主人手心里的柴犬。
    韩时雨习以为常地一边被摸头,一边跟那只不可一世的公鸡“辩论”。
    杨末擒着后颈把他抻出去的脑袋拎回来,失声笑道:“幼不幼稚。”
    韩时雨如实回答:“幼稚。”
    老杨走了过来,撸着宽大袖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只鸡蛋,朝韩时雨一掂。韩时雨接过来,还是温的。
    老杨用下巴一指鸡圈,道:“刚下的,回去做面条吃。”
    韩时雨一挑眉,挥着两颗鸡蛋来跟公鸡道别。
    这只骄傲的家禽似乎未受到过这种耀武扬威的“羞辱”,气愤地拍打翅膀,仰弯着脖子仰天长鸣了一声。
    鸡鸣之后,夏天便醒了。
    ……
    直到中午,杨韩还是发困,打着哈欠。
    她戴着一只比脑袋大两圈的遮阳帽,怕走路的时候掉下来,一边摁着帽沿,一边在路边的石沿上“走独木桥”。老杨给他翻到了一件带点碎花的白连衣裙,她穿起来正合适。狗大狗二围在她旁边,有时会去扑咬那飘动的衣摆。
    这乡间小路没多少人,偶尔会有几辆自行车驶过去。
    柳祚叶跟在她身后,路边摘下一朵黄蕊白瓣的小野花插到她的帽子上。杨韩和她聊天时,也没发现,柳祚叶便心血来潮地一路走一路插。
    到菜园时,已经是夏花满头了。
    杨韩依旧没发现。
    她老远地看到韩时雨和杨末撸着裤腿,在树荫下,半高的石墙上,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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