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穆叫秦海过来陪着照顾,但人家刚早上考了竞赛,考完提心吊胆了半天,区在扬不好意思再耽搁他,让程楠把人送走了。
程楠问怎么不见区在扬害怕耽搁他呢?
区在扬哼了一声没吱声,程楠是自己人,折腾自己人他才不会不好意思,虽然都是朋友,但折腾秦海就说不过去了,至于程楠捎带的那个林懒猫算程楠的,他才管不着。
区在扬脑袋瞧着窗户望着外面的景色,日头西斜,那点小酸气也没了。
吉祥物不来肯定是有急事要事要忙才不来的,肯定不是嫌弃他了。
只是,是什么要紧事呢?
程楠坐下给区在扬准备从不知道谁拿来的水果篮里拿个苹果给他洗洗吃,找的时候发现旁边还放了把小刀,装备很是齐全。
程楠苹果皮削得长长的一条,一边削一边瞧着床上扭头看风景的区在扬,胳膊肘撞了撞坐另一张空床边的林一檩,凑过去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二妈今天格外不对劲?”
林一檩低头玩手机,划了两下屏幕也没抬头,低声嗯了一声。
程楠问见他这样叹了口气把削得没断的苹果皮塞他嘴里:“赏你了。”
林一檩皱眉捏着苹果皮,见他一跳一跳的蹲区在扬床边,眉头皱得更紧,张嘴啃起苹果皮。
“二妈,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你这样我害怕。”程楠蹲床边拉了个小板凳坐下,一手捏着削了一半的苹果,一手轻轻动了下他输液的胳膊。
区在扬扭过头看他,程楠冲他眨巴眼睛。
林一檩考场跟他们不在一块,他提前陪着林一檩过去找考场,考完试了才知道区在扬被打了,一路上急得要命,催的哥师傅催到差点被打。
好在医生说没伤到要害,都是外伤,但这外伤血呼拉吉的看着也特别吓人。
区在扬嘴角连着下巴颏都有点肿,脖子一道血疤,从咧开的领口看过去,锁骨那块都青了一片,这看不见的胳膊跟腿还不知道有多少伤。
区在扬晕过去也是体力不支加休息不好情绪波动大,一口早饭没吃就被围了近一节课的时长,是个人都熬不住。
“许灿回来了。”区在扬瞧着程楠小声的说,这会嘴肿了声儿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程楠蹭地站起来,难怪。
“是他干的?”程楠一双黑漆漆的眼瞬间红了,手心里的那颗苹果被捏出汁,从指缝滴出去。
区在扬抬起拽了拽他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坐下。这种遇事就炸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程楠跟他算是半个竹马竹马,两家小时候住一个院子,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但小学毕业两个人就走上了不同路,区家因为破产只好卖了房子从富人区搬到贫民窟,程楠被他爸打包送出国。
区在扬不知道给程楠怎么说,生活一件比一件沉重的事接连砸过来,等他缓过神,两个人近乎三年都没怎么联系,直到程楠哭天喊地的要回国读书要跟区在扬一个高中,两个人才继续一块狼狈为奸。
程楠刚回来时几乎不认识区在扬了,虽然这张从小帅到大的脸他第一眼就认清了,可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天真单纯优雅骄傲的小王子居然成了一个眼神如刀闷头喝酒烟不离手的校霸?
原本和谐友爱/的家庭只剩下了壳,区在扬也把自己装在他亲手打造的套子里叛逆、不羁,情绪极其不稳,暴躁易怒,冷静下来后把自己关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他起初不知道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高二一天,区在扬打完架跟他去喝酒,程楠喝得不多没醉,区在扬喝到跑马路牙子上就忍不住蹲下去吐得程度,吐完他趴程楠肩膀上哭。
那是他第一次见区在扬哭成一摊烂泥。
哭完两个人就坐在马路牙子上,程楠听区在扬三言两句的说他这三年到底都发生什么事。
“许灿他爸捏着搞垮我爸的证据,往日躲他爹身后的怂包也敢跑我面前叫嚣。”区在扬说完冷笑。
小孩子的区在扬被父母保护的太天真,从小养尊处优,吃得玩得都比一般孩子的好,长得也讨喜,学习又好又乖,简直就是隔壁家的小孩。
他是隔壁家的小孩,许灿就是被人拿来比较,而且次次比次次输的那个。
许灿心高气傲好强爱面子,他爸是区在扬他爸手底下的得力助手,两个人时不时被放在一块,许灿喜欢上的小姑娘目光都放在区在扬身上,他看上的喜欢的都最后落到区在扬手里。
即使区在扬什么都不知道,他不争不抢被人喜欢也是错。
一朝天变,许家拿了区家的把柄软肋,属下合着外面人搞垮区家,那个时候社会变换间风起云变,区家一朝站错队,墙倒众人推。
许灿的眼中钉从珍珠成了一颗沙子,两人身份颠倒,他成了众星捧月的那个,怎么能不报了往日他埋在心里累计下来的那一笔一笔帐?
起先区在扬也会反抗,反抗的后果是区家要补的窟窿更大,区爸区妈身上要扛的伤害更多。
到后来反抗也没用,老师不管校方装聋作哑打太极,区爸区妈天黑起床天黑回来自顾不暇……
区在扬像是掉在一口深井里,时时刻刻受着井里各种方式的鞭打,还要努力往上爬,可他无论爬多高,都要被人一脚再踹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