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涟又退了回来,带上笔和新的试卷。
他全程默不作声,老师说什么就做什么,一句反驳都没有,顺从无比,但即使这样,还是被唐恋盯着又轰炸了几句,让他深刻感受到了上课玩手机的后果有多严重。
他走出教室,整个人立刻被冻得一哆嗦。
因为突然间接收到偌大信息量而处理不过来的脑子在风中渐渐降温,尤涟双手环抱,靠着门旁的墙壁蹲下,他现在没心思听课,也没心思写什么试卷。
他有点懵,脑子也有些打结。
既然宫鹤一直在默默地为自己付出,还坚持了那么多年,当初他又为什么要转学?自己转学过来他不该开心么,又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冷淡?看起来好像根本不想见到自己似的。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算了,现在的关键是他现在还喜欢自己吗?
应该是喜欢的,上学期末还在挑卷子给自己做,而且寒假也就半个月,喜欢了这么多年总不会突然就不喜欢了吧?
不会的,肯定不会。
所以宫鹤喜欢自己,一直都喜欢自己!
越想越抓心挠肝,尤涟干脆把试卷折起来连着笔一块放进了衣服兜里,然后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框边缘,一点点探出头——
他想知道宫鹤看到自己被罚站是什么反应。
教室里,宫鹤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
他坐姿标准,微微低头,眼睛看着试卷,但过了好一会,手里的笔都没动一下,而另一只空着的手,轻碰了碰身旁的墙壁。
墙壁上贴着瓷砖,即使教室里开着空调,瓷砖也没有丝毫变暖,摸起来依旧又冰又冷。
外面的温度,只会比瓷砖更冷。
“啪嗒”一声轻响,笔被放到桌上。
宫鹤抬眼看向正在讲课的唐老师,然而视线却在半途被窗外一个微小的动静吸引——靠门的第一扇窗户角落,有一簇浅金色的头发晃晃悠悠地探出,就像春笋破土一样,一点点地从角落里冒出来。
先是脑袋上的小揪揪,然后是额头,最后露出一双骨碌转的大眼睛。
跟自己对上眼后,那双眼睛瞪得更大,亮亮的,像是落进了阳光,脑袋上的一簇呆毛也激动得晃了晃。
心里蓦地一轻,放在桌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捏紧了笔。
宫鹤抿唇,在心里唾弃轻易动摇的自己。
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以为自己没看到他,又往上探出一点,露出半截鼻梁,还伸出一只手小幅度地冲自己比了个耶,又比了个OK,生怕自己看不到还晃了晃。
宫鹤强迫自己别开了头。
他感觉到心里有一堵墙摇摇欲坠,即将彻底崩塌。
“报告老师。”安静的班里冒出一个清脆的女声。
唐恋正在白板上写字,闻言她停下笔:“嗯?什么事?”
那个给尤涟送过发圈的女生弯着眼,笑眯眯道:“老师,今天零下三度,阴天,有风,昨晚下过小雨,外面非常湿冷,体感要比零下三度更低。”
唐恋挑了下眉:“所以?”
女生单手托腮,笑着道:“尤涟是Omega,再吹下去他一定会感冒。”
说完,又强调,“是一定哦。”
唐恋瞥了眼墙上的钟:“三分钟都没到。”
女生继续道:“室内30°,外面零下,一冷一热,不用一分钟就能感冒。”
宫鹤微微蹙眉,目光从女生身上扫过。
女生注意到了,她耸耸肩,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还举起手道:“老师,我去把他叫进来吧。”
唐恋犹豫一瞬,还是松了口:“去吧。”
女生打开门,把尤涟叫了进来。
进门时尤涟半张脸都缩进了衣领里,露在衣外的部分冻得煞白,鼻头和眼尾红红的,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他跟唐恋打了个招呼,然后揉着鼻子大步走回位置。
唐恋仍板着脸:“让你坐了?拿着试卷站到教室后面去!”
尤涟:“……”
那还不如站外面,站外面好歹没人看见,蹲着靠着怎么站都随他,在教室里就完全成了老师眼中的活靶子,做什么都被看在眼里。
算了,活靶子就活靶子,好歹教室里暖和。
而且,能看到宫鹤。
一想到宫鹤一直都喜欢自己,现在表现出的冷淡全是装的,尤涟就忍不住高兴。
光是看着他的后脑勺都觉得开心。
他刚在外面都想好了——
等下了课,他一定要把宫鹤拉出去单独聊聊。
他会先表白,告诉宫鹤自己是怎么开窍的,告诉他自己转学就是为他而来,然后再问宫鹤这几年默默给自己补功课的事,等宫鹤吐露缘由,倾诉内心,再跟自己表白。
互相表白,互相喜欢,然后顺理成章地确立恋爱关系。
完美!
然而站了整整两堂课,唐恋都没放过尤涟,下了课还把他叫到办公室,不过不是为了他上课玩手机的事,而是给他发校服。
“校服一共两身,一替一换,每天都必须穿。”
尤涟接过衣服:“好的我知道了,老师您还有别的事吗?”
唐亮上下扫视他:“你很急?”
尤涟点点头:“啊,我急着上厕所。”
其实是急着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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